曦霧靠著椅背,仰頭看向天花板。
一組高低錯落的圓形彩玻璃吊燈安靜的垂掛著,它們就像星海中的一個個大型文明勢力,彼此間隔著有序的距離,保持著一種無言的默契,互不做打擾,鮮少有糾纏到一起相互撕打的時候。
就連最中央的那盞最明亮的燈,也安安靜靜地蟄伏著。
在過去,曦霧曾困惑過,為什麼星際上的大家,小摩擦不斷,大的摩擦卻從未有過。
這難道是因為大家都講文明懂禮貌嗎?
不,當然不是。
在得知到宇宙重啟的事後,曦霧便對自己的這個疑惑恍然了——
亞空間航行能加快宇宙末日的到來。
那是否能據此設計一種“後星際時代核武器”,這種“亞空間核武”每炸一發便能講末日倒計時提前許多年。如果誰不讓誰活,那誰就引爆亞空間核武,拉著全宇宙的人一起死。
在亞空間核武的核威懾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即使誰被憤怒沖昏了頭,要將沖突矛盾升級,那瞬間全宇宙的高階文明都會將目光投過來。能調停的調停,不能調停的……
不存在不能調停的。
因為不聽大家一起勸好話的會死。會死得相當慘,以儆效尤。誰也不會想當“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的。
蟲群十多萬年的閉關鎖國,既是純自願——他們的確厭惡和異族打交道;
也是半被迫的——這既不想跟別家交朋友,又受“核威懾”無法無腦戰鬥爽,結果蟲群不就只有自己閉關鎖國當單機玩家了嗎。
但現如今,蟲群卻透出一些似是要打破現狀的意圖……
到底是什麼樣的背後情況,才讓蟲群放下對“核威懾”的顧慮了呢?
又為什麼偏偏找上聯盟?
曦霧坐著的椅子一路滑行至他的床邊。
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隻黑絲絨男士手套,這是樞零的手套,在他們結婚那天所戴的。
那日,曦霧從樞零的手上輕輕扯下它,以方便為樞零戴上婚戒。然後曦霧將這只黑絲絨手套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裡,從未打算物歸原主。
他將手套貼到自己的臉上,就彷彿他正捧著樞零的手掌撫摸上他的側臉。
“樞零,你們蟲群真的敢於打破現狀嗎。你們雖然在星海中,是斷層統治級的強大,但也絕對會怕大家狗急跳牆……”
曦霧在手套上輕蹭著。
“按照我們聯盟的理念來看,我們是絕不會去主動製造那種損人不利己的‘核武器’的。但……就連我自己都尚且對此懷有疑慮,你們又會相信聯盟是朵完全沒刺的、只有愛與和平的小白花嗎。
“你們絕對有顧慮,所以沒有直接向聯盟開戰。並持一個曖昧的態度,在我們試探你們的意圖的同時,你們是不是也在試探我們?
“可你們在試探什麼?呵,你們在試探什麼……”
曦霧合上眼簾,將鼻子拱進手套中,不斷地深呼吸。
他在心裡低聲說——如果還有別的選項,我也不想懷疑聯盟是否仍走在正確的道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