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的這一句話徹底把任時闌殘存的希望打滅,他深呼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己平靜。
“最後一片護心鱗在哪裡?”
周群不語,只是緩緩眨了眨眼,眼瞳中神色像在跟他開一個玩笑——要不要猜猜?
任時闌看向那冠蓋入雲的銀杏,走進了才發現,在銀杏繁茂的樹冠中,一段段虯曲的樹節隨著枝葉搖動若隱若現,那正是世界樹的部分!此時卻被銀杏的枝條緊緊纏住,難解難分。
為什麼。他想,想要周群擁有好一點的人生,正是因為他動了這個念頭,改了一點劇情,扇動蝴蝶翅膀,最後鬧到現在的地步。
為什麼付出這麼棘手的代價換來的人生,這個人自己卻要打破?
“世界上每樣東西都知道,未必是件好事。”
周群說:“我不要每樣東西,——我只要你。”
“……”任時闌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次他失敗了,感覺身體裡有什麼炸開了。
他一把揪住周群的衣領:“你是不是有病?!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是太白劍首,未來可以做掌門,做天下第一,做仙盟盟主!你有門派,有師父,有師兄弟,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天底下愛你的人多的是!你非得毀掉這一切嗎!”
這一頓吼把他自己腦子都震得嗡嗡的,他卻看到周群的眼睛,仍舊那樣看著他。
任時闌努力平複了下氣息:“……你把樹心弄成這樣,未來一切就說不準了,知道嗎?”
阿拉斯加曾告訴他,如果說樹心包含了這個世界所有角色的脈絡,那麼幾個主要的角色,就相當於世界樹的主幹。
也許,正是由於主幹的偏離,導致所有的枝條、葉片,都開始朝不可知的方向生長。譬如儷貴妃、淮英王等人,竟然擁有了比原著強得多的力量。
周群的神情卻沒有隨著他的話有絲毫改變,反而勾了勾唇角,漫不經心,沒有笑意。
“我周群從不信天命。”
他扣住任時闌的手,與他指節交錯。那一刻,任時闌感覺到掌心的鱗片被喚醒,身體迸發出渾厚純淨的能量。
瑩光熠熠的兩只蝴蝶雙翼撲動,抖落光粉,環繞著他們,飛向空中。
而在半空裡,神獸的身軀顯現,不再是青銅器形態的靜止,而是跳躍著奔向銀杏的根部。蝴蝶追隨其後,嵌入它的身軀,神獸頭頂的犄角開始生長出華美的角冠。
“我交給你選擇。”周群抬手,青銅長劍現於他手中。
只是這次他反手,將劍柄遞給了任時闌。
“曜鱗……”他抓著任時闌的手令他松開衣領,下滑,停在自己左心房處。“在這。”
任時闌眼睛紅了:“你在耍我嗎?”
他咬牙,腦子裡已經一片混亂,說出的話也不經思考:
“你知道我不是這裡的人,所以我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個夢而已!等夢醒了,就都是幻覺……”
周群低聲道:“我也是幻覺嗎?”
任時闌安靜了。
青年看那劍柄,又看著周群的心口,手臂隱隱發抖。
周群抬眼,看見他黑色的瞳孔被打濕得發亮,眼淚溢位來。他第一次見他哭。
他們就這樣對峙。然而周群聽見自己胸腔中長長的一聲嘆息,伸過手去,拂拭青年眼角的濕潤。
“拿你沒辦法。”
下一秒,任時闌就僵住了。
他的手被男人的手包裹著、嵌進去,那塊血肉。
厚實的胸膛,咚、咚,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