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株參天的銀杏,在這四周風雪埋沒的山頂,它卻舒展身軀,金燦燦枝柯橫過天際,在漫天朝霞之中,蒼蒼與日爭輝。
遠遠的,看到銀杏樹下,有一個人。
滿地金葉映襯之下,那人衣袍雪白,漆黑的長發束起,被風吹得飛揚。高大頎長的身形沉如山嶽,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
任時闌一步一步走過去,停了腳步。
“是……你。”他喃喃道。許許多多的細節在他此刻的心頭浮現,還有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
任時闌低下頭,突然長長的“啊”了一聲,揉亂自己的頭發,罵了句髒話。
“我真是蠢,居然以為你真的什麼都不會去想。”
他消失了十八年——對於周群而言——然後他又出現了。
既定的軌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偏離的?是他太傲慢,以玩家的身份介入這個世界,自然而然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而周群表現得又那麼……讓他以為自己還可以控制事態的發展。
被對方玩了。
任時闌想到自己之前在周群面前那些含糊與隱瞞,心裡還總懷著一點愧疚——任時闌又覺得好笑,又好氣,又好笑。
他咬牙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到底還是想問個清楚。
周群已緩步走到他面前:“從你消失在那具身體裡之後。”
任時闌心裡一涼。他忽然意識到,面對這幅景象,阿拉斯加居然都沒出來吱聲,詭異的安靜。
他透過意識呼喚阿拉斯加,——沒有反應。
青年眉頭蹙了蹙。周群說:“它應該暫時顧不上你了。”
任時闌一震,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瞪著周群:“你……”
他心念電轉,“是巴慈?”
沒有反駁就是承認了。
任時闌下意識後退半步。
“害怕我嗎?”周群一雙鳳眼中神色渺渺,藏著太多任時闌一時之間難以讀懂的思緒。
“我到處找你。起初我不信一個人就這樣無影無蹤消失了。”
他上前一步,不給任時闌躲藏的機會。
“後來我查到任家,去找了你從前的婢女,她們說你曾經大病一場,醒來之後性情……就有些變了。”
“時闌。”周群伸出手,撫摸著青年的眼角、面頰,“你不是這裡的人,是不是?”
他又順著青年的下頜、肩膀摸到他的胸膛,那裡的心房正砰砰作跳,在他的手掌下,像是一頭被捉住掙紮的小獸。
“這裡”是什麼意思?任時闌腦子一時間閃過很多想法,嗡嗡的。周群到底知道多什麼。
他忽然想到那些摻雜著他過去回憶的夢……他一把揮開周群的手:
“你侵入了我的夢?!”
周群淡淡道:“否則你永不會告訴我真相,不是嗎?”
任時闌眼裡的周群變得有些失真,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周群,但又似乎和從前別無兩樣——只是他從不曾留意。
他才意識到是自己有點在打顫。
“那個世界的你,我很希望能親眼看一看……親手觸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