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胎兒被推出了觀察室,送進了新生兒病房。
許父許母只是路過時匆匆看了一眼,視線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手術室的大門。
許半閑看著自己的小外甥女,打綹黏膩在一起的頭發,烏黑發亮,發質像了姐姐。
小臉粉紅,額頭,臉蛋,下巴上還帶著幹涸的血漬,那是姐姐的血。
那個小胎兒離開媽媽的溫暖,極度不適應,哭聲嘹亮,彷彿在喊她的媽媽。
王信奇跟著去了新生兒病房,大概是安頓了下護工和月嫂,就回來手術室門口守著。
許滿川讓司機回家取了些軟和的靠枕和棉被,一家人累了就輪流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躺一會兒。
許父許母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許半閑就在牆角蹲了一天一夜。
走廊裡人來人往,醫院的領導們來了,其他醫院的醫生來了,衛健委的人也來了。
每個人都往手術室裡沖,可就是不見姐姐出來。
後來地方駐軍的領導來了,他拉來了一個連的人民子弟兵,血夠了。
許半閑只比醫院的推車高出一個頭,他看著一車一車往手術室裡送血,又看見一袋袋黃色透明垃圾袋的空血袋被送出來。
可是,姐姐還沒有出來。
他又急又慌,跑出去醫院的小花園裡,找個僻靜的角落大哭。
由於哭得太認真,他根本沒看到陰影下還坐著一個大哥哥。
那個哥哥給他接了杯熱水,安慰他說,“你姐姐進去這麼長時間,一定沒事的。”
他頂著兩只紅腫的眼睛,仰著臉問,“真的嗎?”
那個哥哥說,“真的,這個病很嚇人,前兩天進去的那個人,剛進去就沒了,聽護士阿姨說,總共用了6000毫升的血。”
“你姐姐進去這麼長時間,整個q市的權威醫生都在這裡了,一定沒事的。”
“但是那個人還是死了呀!那個人跟我姐姐是一樣的病,嗚嗚哇......”許半閑哭得更兇了,身體直發抖。
那個哥哥慌了神,生怕這個小娃娃哭得把自己憋過去,他把許半閑摟在懷裡,手心輕撫他的背。
“你別哭了,這麼哭把身體哭壞了,等你姐姐好了,你還得接著在醫院住。”
“你家大人呢?你出來這麼久,他們該擔心的。”
“你快回去看看吧,我看著好像有幾個産科的領導急匆匆進去了。”
許半閑在那個哥哥的安撫下,很快平靜下來,還打了個哈欠。
那個哥哥的懷抱好暖,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但他不能睡著。
他得回去守著姐姐,這個哥哥說得對,萬一姐姐醒了呢,他也想第一個就見到姐姐。
回來醫院,手術室門口圍了二十幾個人,他們在歡呼,在擁抱,在互相道謝。
被那個哥哥說中了!姐姐真的從鬼門關回來了!
他緊張的情緒一鬆,身體也跟著軟了下去。
眼睛閉上之前,越過幾十隻疲憊又雀躍的腳,他看到了手術室門口的空血袋,一排排躺在牆根下,數不清。
六萬毫升的血,相當於把全身的血換了十五遍。
他的姐姐,為了和王信奇的孩子,死了十五回,又被醫生從閻王手裡搶了回來。
王信奇這個畜生,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畜生,閹了他太便宜他了。
就該讓他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