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準確地說,他每天說出口的話都能用十根手指頭衡量,恐怖的是還在逐步減少。
彷彿他覺得每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每天除了對著實驗機器還是對著實驗機器。
面對時而犯神經的萊恩,陸承安包容度極高。
因為實驗毫無進展萊恩躺地板上撒潑式的崩潰大哭時,陸承安沒有遠離他,沒有罵他是個老不死,而是默默地拿紙按在他臉上擦眼淚。
等到萊恩被這樣的陸承安弄得心驚膽戰坐起來後,陸承安才堪稱柔和地說:“哭完了吧,老師。哭完就起來做實驗。”
冷靜得像個人型機器。
等到小陳發現不對勁的陸承安已為時太晚。
他難受得告訴陸承安他大變樣,陸承安還疑惑:“是嗎?”
繼而搖頭:“沒有吧。”
當然,他也不總是這副令人無從下手的淡漠樣子。
偶爾半夜時,豪華牢房裡會突然傳來歇斯底裡的喊叫。
聽過的人都會說,那是種絕望的聲音。
等到值夜班在休息室打盹兒的獄警聽聞動靜,慌裡慌張地趕來時,他會看見陸承安把自己的頭發抓得淩亂無比,眼睛大瞠。
陸承安赤腳站在床邊,胸膛劇烈起伏,面色難看扭曲得像精神病院裡犯病的患者。而牆角縮著萊恩,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承安,完全被他嚇呆,連呼吸都放得輕之又輕。
這種情景小陳見過兩次。
每次待他趕到後,陸承安都眨眨眼,像是從什麼毫無希望的事情裡回過神來,低道:“這裡沒什麼事,你去睡覺吧叔叔。”
實驗毫無進展。
第五年來臨,整整四個年頭成為過去式。
實、驗、毫、無、進、展!
等今年夏天的時候,陸承安就要從他考進的著名醫學院裡畢業。到時候學校會將畢業通知書郵寄到監獄,那是陸承安幾年來為之努力的證據。
否則他沒辦法將走空路的噩夢從每天晚上的腦子裡驅散。
林木木已在國外畢業,目前在國內上研究生。
牢房北邊的牆角,放著他送過來的、幾乎快有一個成年男人那麼高的醫學文獻,供陸承安參考寫論文。
陸承安的論文是以“基因藥劑”命題,但就像他和萊恩老師毫無進展的實驗,他對這個論文也感到無望,沒有任何能切入的地方。
半個月前,一個四年沒見過的人過來探監陸承安。
他自得地告訴陸承安說自己要去軍隊了,被第一apha軍隊的程菲白直接招走的,以後會和景尚做戰友。
自“基因藥劑”的醜聞曝光後,人們對星際聯盟官方的信任大打折扣。
除第一apha軍隊,其餘六支的apha軍隊,已經連續三年沒有招到過一個軍兵。
可第一apha軍隊不同,他曾被牧寒雲庇佑,如今又有程菲白鎮守。
景慈也說過,只要星際聯盟的上將是程菲白小姑娘,他就可以手下留情。
威脅依然持續生效。
沒人敢給他們基因藥劑。
半個月來,陸承安腦子裡排除實驗,就是江端那張向他炫耀自己要去軍隊的嘴臉。
他用一種下作的眼神盯著陸承安,毫不掩飾愉悅說:“我早就說過的小垃圾,上次的事兒沒完。現在你還沒出來,等你出來我們再說。”
“我來是想告訴你,等我和景尚做了戰友,我就對他使絆子讓他死在前線戰場上。”
“你說好不好啊小垃圾?”
陸承安殺陸霖琪是走投無路逼不得已,可當時看著江端那張臉,他再次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