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安有很多話可以安慰林木木,他本來就是個張口就來的撒謊騙子,但那些話在舌尖停留許久還是沒說出來。
因為他發覺,如果真的說出那些措辭,不是安慰,是比爛。
最後他費盡心思搜刮,只能從千言萬語裡揀出一句無足輕重的廢話:“會好起來的。”
“嗯,肯定會。我哥他昨天變正常了之後,就自己打電話給精神病院說讓車來拉他。”似是想到可笑的事情,林木木又突然笑起來,可難過的表情還頑固地停留在他臉上,笑容一現,讓他不知到底是哭多點還是笑多點的表情無比地鮮活豐富。
“因為好像沒有哪個人主動給精神病院打電話說自己是神經病的,他還能很冷靜地說,”林木木竟然學著他哥的語氣模仿昨晚的情景,“醫生問他家裡誰瘋了啊,我哥說他自己。他們有來有往地聊幾句,醫生都不覺得我哥有問題,以為他在搞笑,不想來——現在的醫院裡全是儀器人都變得好懶。”
“然後我哥就更冷靜地跟他講,反正我特媽要強迫我弟弟跟我睡覺了,對你沒聽錯,一個媽生的,我特麼不想真和我弟弟發展成骨科。你們愛來不來,不來明天替我報警,讓警察過來直接斃了我。我特麼現在就去斃了我自己好了吧。不行好生氣啊,斃我自己之前我特麼先飛過去斃了你,你這個懶惰的死人,告訴我你的地址......”
他沒說過髒話,學他哥罵人的時候沒一點兒該有的氣勢,還有些滑稽。
陸承安聽得牙疼,沒忍住打斷他說:“你哥這話聽起來......也不像正常的樣子啊。”
林木木就也忍不住,皺著臉咯咯地笑起來。
苦中作樂似的。
臨分別前,林木木想起自己和陸承安之間還有“恩怨”,囧得想鑽地縫。他小小聲地跟陸承安道歉,然後問他最近怎麼樣。
陸承安嘖了聲,只意味深長地說:“你的話威力真大。”
“......”林木木便又彎腰給陸承安鞠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躬。
走的時候,林木木很認真甚至有些嚴肅地說道:“陸承安你很好——我不是因為喜歡你才要奉承地跟你這樣說話。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好,以後你別再那樣說自己了,你不是爛人。”
從後門回到班級,陸承安腦袋裡還裝著林木木這些話呢。多麼美好的誇贊,無論誰聽到都該心動、最起碼該稍微動容一下。
奈何他無法欣賞美麗......他更鐘愛暴力。
不過他知道林木木不是因他遭受的傷害,還是鬆了口氣。
“閨蜜交談得怎麼樣。”陸承安剛矮身坐下旁邊就傳來景尚譏諷的詢問。
“你猜嘍~”陸承安笑道。
景尚陰鬱地盯著他。
“噯,景哥。”陸承安上半身前傾用一條胳膊搭住景尚的肩膀,哥倆兒好似的,離近跟他咬耳朵地說話,“你知道你父親回軍事總部是幹嘛去了嗎?”
18年無所事事的平民突然關心軍事,詭異程度不亞於現在陸承安突然說要給景尚生孩子。
景尚看他一眼,說道:“軍事機密。”
就算他是牧元帥的兒子,也沒辦法知道。
“哼,就知道你沒用。”陸承安搖頭嘆氣,身體坐正撤離回去,兩秒後又傾過來,比剛才叫景哥的語氣更黏,“景哥哥,你瞭解你爸嗎?他到底是不是之前那個......”
更加地壓低聲音:“帝國聯盟的景慈中將。”
景尚眼神更古怪,但還算配合:“嗯。”
“你爸怎麼樣?”
“孤兒。”
“操,你這麼罵你爸?”
“......”景尚擰眉,一捏陸承安的後頸後扯,讓他離自己稍微遠點,別總在耳根子這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