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回來沒幾個小時的裝甲越野車又“轟轟”地從牧家裡開出去,遠光燈像兩根極力探破遠方黑暗的柺杖。人瘸的時候,柺杖才能發揮它的運用。
正常人用不到它。
透過層層疊疊的灌木枝蔓和綠葉,陸承安瞥見駕駛座的牧寒雲向這邊投來冰寒的一眼。
他在確認景尚是幾個人。
同意陸承安做景尚的發洩工具,是上位者的玩弄,隨景尚怎麼樣都可以。發洩工具半夜跳窗求愛,景尚不打不罰且同意,甚至還把人藏起來,只能證明這個上位者有想脫離掌控的危險。
陸承安毫不懷疑,對於牧寒雲來說,景尚當著他的面按著他幹都比今夜的行為強得多。
他可以親眼看著發洩工具是如何發揮作用的,甚至可以在旁指點,也絕不能看見陸承安反過來“支配”他的兒子,讓他自己挑選時間決定何時可以做曖。
駕駛座的牧元帥冷冷地收回目光,疾馳駕駛。安全像一件觸手不可及的東西那樣,搖搖欲墜地暫且回歸。
越野車一走,除了頭頂的臥室還在燒,和輕拂面的晚風,整個牧家靜得像座墳墓。
人身上的火焰滅了,陸承安還躲在矮灌木後面,景尚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爺——”大約五分鐘以後,田辛的喊叫沖破夜空,“上將說你——呸,元帥和夫人說你跳樓了你在哪兒呢!小景——”
腳步聲往窗下這邊跑過來。
景尚沒應聲,呼吸綿長,但是緩慢。
“景哥。”
“......”
“景哥。”
“......”景尚像是累極了,不知道睜沒睜眼,開口時彷彿只剩一口氣,氣若遊絲,給了此時夜裡正在等待他呼吸的人一點點安慰,“說。”
“我能出來了嗎?”陸承安說道,“田叔可以看見我嗎?”
景尚:“......嗯。”
陸承安立馬從矮灌木後面出來,想站起來的那刻,他才發現自己腿軟。心髒不怕身體卻怕。
人的身體最誠實。
他只能用膝蓋挪行到景尚身旁,低頭看他傷勢,但周圍太暗看不清。他需要湊得很近很近。
沒吐血。應該沒受內傷吧。
可景尚怎麼緊閉著眼睛,為什麼離他越近,鐵鏽一般的血腥味越重。
“景尚......”陸承安不知道自己聲音為什麼發顫。他沒有任何急救知識,斑駁的黑暗裡也分辨不清景尚到底是什麼情況,他甚至胳膊抬抬落落,就是不敢把手放到景尚的脖頸和心口。
“景尚。”
“景尚。”
“景尚。”
“......”
不知道具體喊了多少次這個名字,景尚才像是煩不勝煩,嘴裡囈語似的應聲。
“......嗯。”
陸承安看著他彷彿睡著一般的容顏,聲若蚊蚋:“景尚......我不想遵守小時候的約定了。”
他說:“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