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富岡義勇
老夫老妻,七年之癢bushi)
鬱郁蔥蔥的綠樹輕柔地沙沙作響,一條美麗的藍色溪流蜿蜒穿過大地,夏日的空氣中彌漫著花朵和各種野生植物那香甜而濕潤的氣息,陽光與樹影隨著樹木的搖曳在地面上同步舞動,天空湛藍如寶石,輕柔的雲朵在微風中漫無目的地飄蕩。
澪和義勇默默地沿著河邊走著,像往常一樣,義勇走在前面幾步,盡管周圍的環境寧靜祥和,他的身體卻因專注而緊繃著,很明顯,他最近壓力越來越大。
盡管澪努力不去注意或關注他的這些變化,但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改變,澪決定什麼都不說,畢竟,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即使經過了這幾年珍貴的親密相處和彼此信任,很多話似乎依然未曾說出口,大多數時候澪對此也並無所謂,然而,有時候他也渴望義勇能告訴他內心真實的感受,告訴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者對他有什麼期望,澪的心情漸漸變得低落起來。
這本不該像現在這樣讓澪如此困擾,他應該習慣這樣的時刻,感覺自己好像毫無進展,而且自己是否還在他身邊,對他來說似乎也無關緊要。
各種思緒和擔憂在澪腦海中揮之不去,澪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不想被他落下,當他決定開口時,一種強烈的情緒揪住了他的胸口。
“義勇?”他突然停了下來,彷彿忘記了澪還和他在一起,他轉過身看向澪,而澪立刻就後悔在自己如此脆弱的時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明亮的藍眼睛與澪的目光交彙,激起了澪內心複雜的情感,義勇什麼也沒說,只是等著澪繼續說下去,然而澪卻不想說了。
在澪匆忙找了個蹩腳的藉口來解釋自己的打斷之前,他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表示疑問。
“我們能不能休息一會兒?”他的表情依然平淡,而不必要的恐慌卻在澪的腦海中蔓延開來,讓他陷入了慌亂。
“只是我們已經走了一整天了,如果今晚還要熬夜趕路的話,我們應該先放鬆一下再繼續,當然,我們也可以不休息,我其實沒那麼累,但我覺得也許你累了,或者我們可以在溪流裡涼快一下,或者不……算了……”澪尷尬地漸漸說不下去了,他們之間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沉默,澪緊張地擺弄著腰間綁著的劍柄,義勇思考了一會兒這個請求,然後迅速點了點頭,澪身體的緊張感沒有消退,他也一樣,澪拖著步子靠近水邊,在河岸上坐了下來。
澪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同時聽著河水舒緩的聲音和樹葉的沙沙聲,他沒有費心去看義勇,心裡有些惱火他的沉默不語。
幾分鐘過去了,澪身體裡的緊張和擔憂漸漸消散,他環顧四周的景色,這裡真的很宜人,盡管剛才自己的那番尷尬的嘮叨,這仍是一個完美的夏日,沒過多久,他就感到眼皮越來越沉,於是他靠在河邊柔軟的沙灘上,思緒漸漸遲緩,開始進入夢鄉。
澪被人輕輕搖晃著肩膀弄醒了,他慢慢睜開眼睛,等大腦完全清醒後,他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驅散睡意。
等眼前的模糊消失後,他的目光集中在蹲在面前的身影上,藍色的眼睛與她的目光對上了,他滿懷期待地回望過去,等著義勇發出繼續趕路的命令。
他沒想到自己會小睡一會兒,而且肯定打亂了他們的行程,然而,他只是一直盯著看,澪太累了,不想應付這種情況,於是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制服,然後在等待的時候把劍繫好。
義勇不確定地清了清嗓子,這讓澪又看向了他,似乎他想說的話讓他費了很大的勁。
“對不起。”他喃喃地說,現在目光看向了地面,澪驚訝地揚起了眉毛,他一定是聽錯了,但義勇臉上的表情卻真實無比,他看起來非常懊悔,甚至不敢和澪對視。
“你在說什麼呀?”澪困惑地問道,當然,他之前是有點惱火,但他沒想到會得到一個如此難為情的道歉,義勇調整了一下站姿,然後才把目光移到澪身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所有的事。”當他冷漠地看著澪時,澪猛地吸了口氣,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切,也沒有透露出他真正的感受或想法。
這太不公平了,不能讓他有這樣的感受,然後又為此道歉,他不能否定他們之間的每一次互動、他們一起度過的每一刻時光、他們那整個奇怪的合作關系,然後把這一切都歸結為一個需要道歉的錯誤。
憤怒和困惑在澪的腦海中交織,義勇是為他感到抱歉,還是為他自己呢?他是不是後悔遇到他了呢?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澪情緒的變化,因為他轉過身,繼續沿著小路走。
惱怒和困惑驅使著澪,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發現自己抓住了義勇長袍的後擺,想讓他停下來,義勇嘆了口氣,然後又轉過身面對澪,在澪恢複理智之前,他的雙手往前一推,義勇便向後踉蹌了幾步,掉進了河邊較淺的水裡,水濺到了澪的長袍上,但他都被自己的舉動震驚到了,根本顧不上這些。
當義勇吐著水站起來時,懊悔立刻湧上了澪的心頭,他瞪大眼睛看著澪,而僅僅是他那充滿背叛的眼神,就讓澪覺得自己一直壓抑著的擔憂、情感和不安即將決堤而出。
澪強忍著淚水,他可不想因為推了別人、堅持了自己的立場就哭出來,但他確實很受傷,而且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痛苦了好一陣子了。
到底有多久,他也不知道,也許是從義勇開始忽視他的時候,從他彷彿變得透明的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甚至也許在見到他之前就已經開始了。但此時此刻,澪終於要崩潰了。
盡管澪努力忍著,淚水還是慢慢地從臉上滑落,他顫抖著呼吸,身體也跟著顫抖,她的大腦在斥責她此刻的不夠堅強,他轉過身背對著義勇,試圖保護自己脆弱的一面,彷彿這樣就能把此刻的自己,這個破碎的人,隱藏起來。
時間過得無比緩慢,他需要離開,需要跑開,躲起來,獨自崩潰,在自己的思緒喧囂中,他沒有聽到義勇從水裡站起來,向澪走過來,直到他感覺到濕漉漉的布料披在了他身上,把他的身體拉回到自己的胸前,而澪開始輕輕地喘息著,努力想要重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義勇慢慢地把他抱得更緊,直到把頭靠在澪的頭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澪終於平靜了下來。義勇帶著他坐了下來,面向落日的方向,夕陽的最後幾縷餘暉透過樹木,灑下一片熾熱的橙色光芒,澪無奈地嘆了口氣,向義勇的身體靠得更近了些,他微微一僵,然後又放鬆了下來。
他一句話也沒說,盡管一開始這就是問題所在,但在這一刻,沉默卻讓人感覺更好,澪不知道這一刻究竟意味著什麼,但靠在義勇身上,看著夕陽西下,身上感受到的溫暖,讓他感到安心,一種他已經很久沒有機會享受的感覺。
義勇把頭靠在澪的後頸上,這讓他微微一顫,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面板,留下一片雞皮疙瘩,他的手臂更緊地環繞在澪的胸前,“對不起……”他剛開口,澪就猛地轉過身,瞪著他,義勇又把他拉進懷裡,讓他們的胸膛緊貼在一起,讓他的回應嚥了回去。
“我很抱歉,我沒有做得更好。”他低頭看著澪,“但我並不後悔這樣。”他溫柔地低語道。
澪的身體在他的懷裡完全放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讓他既驚訝又滿意的是,義勇也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