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當初自己總要恪守什麼規矩禮儀理法,總是對魏無羨疾言厲色,以致他總以為自己討厭他。好好說話不行嗎?告訴他你真的關懷他掛念他就有這麼難嗎?如若你這樣做了,他走投無路時也許會想到你,痛苦無助時也許會向你傾訴,至少不必一個人走在刀尖上啊!
可惜他沒有。
可恨藍忘機就是這樣一個矯情,別扭,言不由衷的混蛋、偽君子!
他的愛人這許多年孤身一人背負著巨大的痛苦,承受著難以想象的艱辛。可他什麼都不說,即便是如今重回於世,他都對這個秘密避而不談。如若不是今日溫寧捅了出來,他原本是打算瞞一輩子的。
江晚吟值得他這樣付出一片丹心嗎?
他配嗎?!
藍忘機背上負著魏無羨,呆立在原地,思緒翻湧,心潮激蕩,難以自持。如玉的面上因為過於痛苦,再也不能平靜無波。內疚、疼惜和憤怒交替在他的眼中掀起波瀾,最終,因著江晚吟的聲音不斷從他身旁傳來,滔天的憤怒終於壓過了其他的情緒,將藍忘機的頭腦全部佔據。
他雙手緊緊攥成拳,身體都微微顫抖了。
月光下他轉過身,目光緊緊盯著江晚吟。
而那邊,懵了好一陣,江晚吟才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溫寧看似鎮定地道:“我沒胡說。”
江晚吟道:“你給我閉嘴!我的金丹……我的金丹是……”
溫寧道:“是抱山散人給你修複的。”
江晚吟道:“你怎麼知道?他連這個也對你說?”
溫寧道:“沒有。魏公子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過只言片語。我是親眼看到的。”
江晚吟眼裡泛著血絲,笑道:“撒謊!你在場,你怎麼可能在場!當時上山的只有我一個人,你根本不可能跟著我!”
溫寧道:“我沒有跟著你。我一開始就在那座山上。”
江晚吟額頭青筋暴起,道:“……撒謊!”
溫寧道:“你聽聽我是不是撒謊!你上山時眼睛上蒙著一條黑布,手裡拿著一根長樹枝,快到山頂時經過了一片石林,繞了快半個時辰才繞過去。”
江晚吟臉部肌肉微微抽搐,溫寧繼續道:“然後你聽到了鐘聲,鐘聲把一片飛鳥都驚走了。你把樹枝緊緊握在手裡,像握劍那樣。鐘聲停下來的時候,有一把劍抵在你的心口,你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命令你不許前進。”
江晚吟渾身都抖了起來,溫寧揚聲道:“你馬上停住了腳步,看上去很緊張,隱隱還有些激動。這女子的聲音壓得很低,問你是何人,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你回答……”
江晚吟咆哮道:“閉嘴!”
溫寧也咆哮道:“……你回答,你是藏色散人之子,魏嬰!你說了家門覆滅、說了蓮花塢大亂,還說了你被化丹手溫逐流化去了內丹。那個女子反複詢問你一些關於你父母的問題,等你回答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陣香味……”
江晚吟看上去恨不得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了:“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溫寧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就在那裡。不光我在那裡,魏公子也在那裡。
“不光我和他,還有我姐姐,溫情,也在那裡。或者說,整座山上,只有我們三個人在等你。
“江宗主,你以為那真是什麼、抱山散人的隱居之地?魏公子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這麼個地方。他母親藏色散人根本就沒來得及對他透露過任何師門的訊息!那座山,只不過是夷陵的一座荒山!”
江晚吟聲嘶力竭地重複著同樣的字句,彷彿要用兇神惡煞掩蓋自己突如其來的詞彙貧乏:“胡說八道!真他媽的夠了!那我的金丹為什麼會被修複?!”
溫寧道:“你的金丹根本沒有被修複,它早就被溫逐流徹底化掉了!你之所以會以為它修複了,是因為我姐姐,岐山溫氏最好的醫師溫情,把魏公子的金丹剖出來,換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