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他們還誤以為含光君被夷陵老祖蠱惑了叛出了姑蘇藍氏,與百家為敵,可如今連魏無羨都幾乎清白了,在這些人眼中,含光君便不再是叛逃,轉而變成了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提前洞知了魏無羨的無辜,揭露了金光瑤的陰謀。
當真是澤世明珠,皎皎君子含光君!他總是逢亂必出,心懷天下,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再所不惜!
是以藍忘機如今在這些人眼中,說話反而比金麟臺一役前分量更重了!本來修士之中就隱隱以他馬首是瞻,時至今日眾人更是敬他重他,不能不倚重他了!
良久無人敢接話,只藍啟仁道:“何處存疑?”
魏無羨道:“那可多了。比如,金光瑤如此心狠手辣,為何殺了二十人,卻獨獨留下一個思思?現在人證是有了,物證呢?”
他一直發出不同聲音,在一片群情激憤中顯得格格不入,有些人已怫然不悅,若不是看來藍忘機的面子上,只怕已經要大聲喝他閉嘴了。
姚宗主大聲道:“這便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聞言,魏無羨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了。
藍忘機素知魏無羨一向是最急公好義的,他不會因為急著要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孽,就將金光瑤拉下水,是以此時才不斷引導眾人分析此事疑點。
然而,在這片群情激奮之中,沒人聽得進去他的話,也沒人會仔細考慮他的疑惑。再多言幾句,發表不同意見,旁人說不定又要開始針對他了。
故而藍忘機也不再開口,只靜靜的負手立在他身旁。
於是,廳內眾人一浪高過一浪的聲討開始了。
赤峰尊聶明玦之死和分屍,金子軒之死,包庇薛洋,仿製陰虎符,樁樁件件都被八了出來。
殺父、殺兄、殺妻、殺子、殺主、殺友、殺母,還□□,一個十惡不赦,罄竹難書的罪人就此誕生。
夷陵老祖終於被新上任的魔頭擠下了連續坐了小二十年的修真史上最恐怖惡魔寶座……
“蘭陵金氏蠻橫霸道,金光瑤更是獨斷專行,從來不聽取旁人意見,我們早就受夠這股惡氣了。”
“他是看這些年來各家勢力都不斷擴大,實力漸長,生出了威脅感,害怕像當初岐山溫氏被傾覆那樣被推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幹脆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妄想。既然如此,我們就讓他最害怕的事變成事實!”
“魏先生,金光瑤這廝手裡有陰虎符,這東西可要拜託你了。”
魏無羨沒想到有人會主動來和自己說話,而且還這麼熱情,微微一怔。隨即,另一位家主也道:“不錯!此道之上,無人可出夷陵老祖之右。”
“這下金光瑤踢到鐵板了,哈哈哈哈……”
魏無羨一時頗為無語。上次旁人這樣對他說話,如此吹捧奉承,已經是在十幾年前的射日之徵裡了。
有許多人,一定要站在某一方的對立面,才能確定自己的立場正確。此時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共同敵人,統一了戰線,有了認同感,於是紛紛開始對魏無羨示好,確認他在這邊的陣營裡,也可以表現己方的寬容大度和海納百川。
雖然終於熬到有人接替他坐上百家公敵的位置了,可他並沒嘗出多少苦盡甘來的味道,更沒有什麼終於被世人所接受的感動。
只在心理忍不住懷疑:“當初他們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一群人聚集在某一個地方開了一場秘密的會,然後就要圍剿亂葬崗了?”
會議結束之後,雲夢江氏的宴廳也剛好準備完畢,可以入席用餐了。
江晚吟坐在首席上,問身旁那名客卿:“人呢?”
那名客卿道:“他們二位出了內廳之後去換了衣服,說是出門走走,等會兒再回來。”
江澄冷笑一聲,道:“還是老樣子,不知禮數。”
這話似乎把藍忘機也罵進去了,藍啟仁面露不快之色。如果藍忘機都能被說是不知禮數,那世上就沒有“禮”這個東西了。想到這裡,他又對魏無羨咬牙切齒了起來。
頓了頓,江澄調整了顏色,客氣地道:“諸位,先行用餐吧,待會我去請他們二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