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追尋 一
忘機琴絃此時震顫轟鳴不止，似是一人憤怒至極痛苦至極的的嘶吼。藍忘機低頭凝神，想要聽清這嘶吼。正在此時冥室門霍然開啟又迅疾關上，一名身著黑衣的人就在這一開一合之間閃身進得屋來。
雲深不知處此時著黑衣的也只有魏無羨了。藍忘機雖知魏無羨一向急公好義，就算不是自己，得知室內人有危險他也會奮不顧身來救，但被心上人這樣掛念關心還是心頭一暖。看向魏無羨的眼神不由更柔了。
魏無羨進門掃了一眼屋內情形，隨即旋身踩在了西首的方位上，將竹笛從腰間拔出，舉到唇邊。
藍忘機與他目光相接，瞭然於心，右手抬起，一串絃音流瀉而出，魏無羨當即以笛音相和。
藍忘機設想過許多次他與魏無羨心意想通琴笛相和的情形，卻不料兩人第一次合奏竟是這種境況。
<他們所奏之曲，名為《招魂》。
以死者屍身、屍身的某一部分、或生前心愛之物為媒介，使亡魂循音而來。通常只要一段，就能在陣中看到亡魂的身形浮現出來。可他一曲即將奏末，也沒有魂魄被召來。
那隻手臂憤怒了一般，通體青筋暴起，空氣中的壓抑感更重了。
若此時鎮守西方的是別人，也逃脫不了藍啟仁那樣七竅流血的下場，早已支撐不住倒下了。>幸而藍忘機修為精湛，這怨氣於他來說也不難應對。
只是藍忘機心頭驚嘆，以他今時今日的修為，他和魏無羨同奏《招魂》也無法將亡魂召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面前吹笛之人可是打個響指都有惡鬼聽命的夷陵老祖。
<除非……除非這名死者的魂魄，和它的屍體一起被割裂了！
《招魂》無用，藍忘機指間調子一轉，改奏起了另一曲。
這支曲子與方才詭譎森然、仿若喚問的調子截然不同，靜謐安然，曲名《安息》。>沒有一絲停頓，魏無羨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兩人如此默契，藍忘機心中暖意更甚，這就是他想要的那人，與他心意相通，彼此間不需多言，就知對方所求。
然而從進門來後，兩人合奏雖默契十足，卻稱不上完美。魏無羨笛子吹得氣息不足，錯漏百出。<陳情威名遠揚，當年“射日之徵”中，夷陵老祖於戰場之上，橫笛一支吹徹長夜，縱鬼兵鬼將如千軍萬馬，所向披靡，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笛聲有如天人之音，>與現在這拙劣的技藝可說是判若兩人。
藍忘機心下了然，魏無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他識穿，只怕還在故作聰明的刻意掩蓋呢。只是此刻卻不便言明此事。
藍忘機咬牙堅持了一會，魏無羨卻表演的越發上癮，簡直令人不忍卒聽。彈了一陣，藍忘機終於忍不住抬眼看他，目光裡盡是責備。魏無羨厚著臉皮裝作看不見，轉個身繼續吹，還變本加厲的吹跑了兩句的調子。直把藍忘機氣的心內搖頭不止。
<可即便他吹成了這個德性，效力卻分毫不減，那隻手在笛聲與琴音的聯合壓制下，緩緩垂了下來。須臾，冥室大門彈開，日光潑地而入。
大約是角樓上的警鐘停止了鳴響，原先圍在冥室外的子弟與門生們都沖了進來。藍思追道：“含光君，莫公子，你們……”
終於停止了這場可怕的合奏，藍忘機將手壓在弦上，制止了琴絃的嗡鳴，道：“救人。”
藍思追會意，召集其他人，將冥室裡七竅流血的幾位前輩身體放平，實施救治。他們在施針送藥，另一撥門生則抬來了一尊銅鐘，重新將那隻手臂罩在裡面。現場雖忙碌，卻井然有序，且輕聲細語，沒有任何人發出喧嘩聒噪之聲。>
<藍思追道：“含光君，想不到這條手臂……如此棘手。丹藥和施針都無效，這該如何是好？”
魏無羨就等著有人挑起話頭，忙道：“這還不簡單！追本溯源，找到它的屍身，就能找到救人的辦法了。”
若能找到這條手臂的屍身，便能順藤摸瓜揪出死者的身份，和暗中攻擊姑蘇藍氏者的線索。
藍景儀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是個瘋子，但總也忍不住要用譴責的口氣對他說話，道：“你說得簡單，招魂招不出來，鬧成這個樣子，上哪兒去找？”
魏無羨道：“上哪兒去找？不是指給你看了嗎？”
藍景儀疑惑：“指給我看？誰？哪兒？”
魏無羨笑道：“問你們家含光君去。”
藍忘機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借機逃走，口中卻道：“西北。”
那條手臂指的方向，正是西北方。>
清河
藍忘機此次出行只帶了魏無羨一人。只因有了魏無羨，再多帶誰都是累贅。好在他素喜獨來獨往，更兼這隻手臂邪門怪異，不帶誰都合情合理。
魏無羨逃跑的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卻始終進不了帳。途中屢次試圖逃跑，下場無一不是被藍忘機單手提著衣服後領拎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