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處朋友了?”
穆夏已經上手打他了:“你以為我想跟你處?你沒看到你姥姥一直盯著我看嗎?還不如騙他們一句,他們也知道咱倆年紀輕輕的,談戀愛就是談著玩兒,下次指不定你帶誰回來了。你不承認,非要解釋,遮遮掩掩的,他們反而不信。”
陳青洲發出一句陰陽怪氣的冷哼:“你懂得可真多。”
騙人是吧,合著她就是在騙人,陳青洲心裡已經扭成藤了,只能一遍遍警告自己,他不在意,他才不在意,她說什麼他都不在意。
可他確實在意極了,在意的多了,人就會變得貪心。
就像他沒辦法不在意穆夏說的話,也沒辦法不在意那個夕陽爛漫的傍晚。
四人在院子裡的黃瓜架旁吃晚飯,簷下的照燈吸引著夏夜的第一縷蚊蟲,穆夏為泛著醬香的醃鹹菜好奇,又有些排斥地不敢動筷,陳青洲直接夾到她碗裡,講出的話依然欠揍。
“吃啊,還能毒死你不成?”
她抱著跟陳青洲置氣的心思把菜塞進嘴裡,嚼了兩口露出滿意的笑容:“還挺好吃的。”
陳青洲本想開口嗆她,吳姥姥深知這個外孫子的氣性,趕緊給了他一下,搶白道:“都是姥姥自己醃的醬,鹹菜也是親手曬的,啥新增劑都沒有,比你在外面吃的都好,還健康,放心吃,愛吃改明兒個我給你裝點兒,拿家裡吃去。”
吳姥爺接了句:“誰稀罕這點兒鹹菜,現在外面都有賣裝好的,你就別操心了。”
穆夏算是知道陳青洲說話這麼欠揍隨誰了,趕緊給吳姥姥捧場,笑得極甜:“好呀,姥姥,你給我多裝點兒,我帶回家天天吃。”
吳姥姥以為她說的家是鎮上的家,老太太能想到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市區了,堅定地認為穆夏一定是城裡的孩子。可陳青洲心裡明白,她說的是回她真正的家,遙遠的、他無法企及的地方。
想到吃飯之前穆夏還不斷響著的手機,她似是失去耐心,直接把手機關機放在口袋裡,徹底得個清淨。陳青洲猜得到,不是她爸爸就是她媽媽,這些日子她想必一直沒接過父母的電話,他甚至也就以為她無父無母,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出現在他的世界,攪亂一切。
他捧起飯碗悶頭扒飯,差點嗆到,吳姥爺眼珠一轉,給他添了半盅白酒,自己拎著酒杯碰了下:“來,跟姥爺喝一杯。”
陳青洲猶豫了兩秒,趕緊放下飯碗,雙手捏著酒盅舉了舉,酒盅湊到嘴邊的瞬間又停了一秒,還是直接一口幹了。他其實沒怎麼喝過白酒,啤酒一次也就喝一瓶,不知道會不會醉。
他甚至有些逃避地想,如果真的醉昏過去就好了,就不用面對穆夏要走這件麻煩事。
穆夏還在跟吳姥姥商量鹹菜的事兒,吳姥姥指著倉房外面的臺階,上面正晾曬著還沒收的蘿蔔條、黃瓜條等準備用來醃的小菜,問穆夏愛吃哪個,給她用剛晾好的菜來醃,還能儲存久一些。
穆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說自己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並不是嘴甜的那類姑娘,因為她不懂阿諛奉承,惹人喜歡的正是大方的談吐,老一輩看著就覺得舒服。吳姥姥眼裡的愛意都要溢位來了,同時又不免生出擔憂,只能奉勸自己想得太早,倆人還小,沒到談婚論嫁那麼遠。
飯後陳青洲幫著吳姥姥收拾飯桌,吳姥爺坐在搖椅上卷紙煙,穆夏拉了個小馬紮在一旁瞧熱鬧,還動手也捲了一個,吳姥爺說她卷得不行,伸手一撈給沒收了,還隨口說了她一句:“小姑娘家的,不許碰煙酒。”
穆夏差點沒忍住反駁他一句,煙酒就只有男的能碰麼?那男的怎麼不穿胸罩呢?
一想到這句,她抿嘴笑了出來,引得吳姥爺側目,穆夏又趕緊起身,進屋拉了還在洗碗的陳青洲出門,吳姥姥趕緊接過了活兒,催著陳青洲出去:“說了不用你洗,你去帶夏夏到後院轉轉。”
兩人鬼鬼祟祟走到後院,陳青洲甩著手上的水,看出她有話要說:“幹什麼啊?”
穆夏藉著新上的月光看到後院也種滿了菜,綠油油的一片,腳邊是一小叢大蔥,頭頂冒著綠色的拳頭花,想起吃飯前在櫃門上看到的陳青洲小時候的照片,想必就是在後院拍的,站在大蔥旁,個頭還沒蔥高。
陳青洲看她不說話,就在那兒盯著大蔥笑,伸手在她面前撣了兩下水:“吃鹹菜吃傻了?叫我出來幹什麼?”
穆夏早忘了叫他出來的初衷了,她本來想跟他一起偷偷摸摸在後院抽一支煙,當做對吳姥爺那句話的叛逆的回應,經陳青洲撣了這麼一下水,她本來不明顯的尿意忽然明顯了,狠狠打了陳青洲一下。
“你這打人的毛病跟誰學的?還越來越嚴重了。”
他喝了二兩白的,雖然沒有渾身臭烘烘的,到底有點兒酒氣,穆夏假裝嫌棄地扇了扇手:“我就打你,你臭死了,離我遠點兒。”
“嫌我臭?那你一會兒自己找車回家,我跟人借了輛小電驢,正嫌你佔地方,我自己回去,舒坦。”
“你酒駕?你敢載我我還不敢上車呢。”
“這算什麼酒駕?你先讓小電驢酒駕入刑。倒是你,到時候別哭著給我打電話。”
簡直是越扯越遠了,穆夏趕緊回到正題,小聲跟他說:“我要上洗手間,你們家廁所在哪兒?”
陳青洲指著腳邊的大蔥逗她:“沒有廁所,你就在這兒蹲著尿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