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門,森冷幽遠。
微風吹過弄堂,捲動著路邊的已經枯黃的野草,野草搖曳,雖然依附於牆角,卻總讓人覺得孤苦無依。
陶行樂剛剛走進那道塗著黑漆的木門,就聽見咯吱一聲響聲,陶行樂的腳步頓了頓,不用回頭,已經知道身上的退路被人切斷。
那道漆黑沉重的木門,沉默而無言,似乎已經把陶行樂和這個熱鬧的鳳凰城隔絕開來,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是沒有人不知道,接下來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走,愣著幹什麼。”那引路人有些不耐,他皺起了眉頭有些嫌棄地看著陶行樂,“難道,你還要大熱你不成?”
好大的架子啊,簡直不知所謂。
陶行樂不動聲色,但這裡的牆頭有多高,這裡隔著幾步路有多少的守衛力量她的心裡已經大體有數。
心裡預估著最壞的可能性,盤算著從這裡跑路的成功率,陶行樂輕飄飄的眼神落到了那顯得不耐煩的引路人身上,開口道:“這庭院深深,你不在前方引路,要我怎麼走?”
“哪來那麼多名堂?”引路的廝撇了撇嘴,只是心裡想到了什麼,終究還是有些顧忌的,於是他只能看著陶行樂,道:“走,跟著我走。”
“不過我可警告你,路上可別耍什麼花樣。”那引路的廝警惕地看著陶行樂,“這裡守衛森嚴,你若是敢動那不該有的心思,可別怪我沒有告訴你,那將會死的多難看。”
——
“大人,人帶來了。”
“嗯。”
流水叮咚,假山之下,從那石頭縫裡斜斜地冒出了幾根翠竹,那翠竹遇著了陽光,又筆直的朝上的方向長去。
鳳凰城哪怕位於青洲沙漠的邊沿,但四季如春的氣候在那遼闊的青洲沙漠裡,顯得極為難得,哪怕是青洲城所在的那些個綠洲,遠遠比不上的。
只是,再暖的鳳凰城,依舊阻止不了嚴冬的腳步。
那假山腳下,落了一地的翠竹葉子,那竹葉綠的有些發黑,像是沒有暈開的顏料,終究太過濃重的。
“怎麼,喜歡這竹子?”
聲音清冽好聽,和那從假山之中流出的叮咚泉水相映成趣,他的年歲看起來並不大,差不多也就二十三四上下。
規規矩矩束起的發用一根並不張揚的白玉簪子固定著,髮絲柔順地飄在肩頭,一身褐色的袍子,在陽光下閃著點點金光。
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卻不如他的穿著打扮般規矩嚴謹,微微勾起的嘴角沒有讓人感覺到他的和氣,卻有一股隱隱的張揚撲面而來。
“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陶行樂斂去了眼底的那一抹詫異,她語氣淡淡地對眼前這個華服男子道:“大人,就是你要審我?在這?”
“不著急。”那人笑了笑,他抬起手,執壺微側,冒著熱氣和香氣的熱茶落入杯中,色澤如暖玉,溫軟可人。
“請。”華服男子笑道:“氣冷,先喝口茶再。”
石桌石椅,都保留著最原始的形狀,隨意,隨性,似乎都暗示著這個石桌的主人是一個性情中人,似乎一切隨緣。
陶行樂看著那杯還在冒著熱氣,似乎在無聲地邀請自己的茶,她笑了笑道:“不好意思,這位大人,我沒有站著喝茶的習慣。”
男子聞言一愣,繼而他輕輕地笑了。那笑聲如珠如玉,在耳膜中來回跳動,就有人拿著柔軟的鵝毛,不安好心地滑過別饒掌心,讓人止不住頭皮發麻。
“倒是本……本官失禮了,”他伸出了修長的手,邀請道:“請坐。”
“這位大人,這不合適吧。”陶行樂扯了扯嘴角,笑道:“大人是那審判之人,我卻是那候審的嫌犯,如何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安靜坐著喝茶?”
陶行樂嗤笑,“到候審,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明示。”
那男子捻動著手中杯,臉上有一絲被拒絕的不虞。看著陶行樂臉上不加掩飾的嘲諷,那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藏起了眼底深處的不爽,道:“來聽聽。”
“大人是以什麼名目審我?”陶行樂挑了挑眉頭,她看了這風景秀麗的園林一眼,“所謂的動用私刑?”
陶行樂若是動用私刑,那這又算什麼?
他放下了茶杯,輕輕往石椅上側了側身子,他的身後放著一個軟墊,靠著舒服卻不硌人。
他定定地看了陶行樂一眼,掀起唇笑道:“若是我要動用私刑,你以為你還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裡?”
“明白。”陶行樂看著他,淡淡地道:“反正這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呢?你是不是,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