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住腳步,自然地攬住倪鳶的腰後與葉子旭相對而站。
兩人身高相差不大,默契地沒有先開口,而是暗暗打量著對方,最終透過交錯的視線散發出濃濃的火藥味,叫不明所以的過客發畏。
倪鳶隱約察覺不對,低聲喊周弈淵的名字,而後向葉子旭介紹:「他就是周弈淵,你們見過的。」
周弈淵率先朝葉子旭伸出手,意圖明顯地補充:「你好,我是倪鳶的男朋友。」
葉子旭眉眼輕挑,回握住他的手,笑著回應:「葉子旭。」
火藥味並沒有因為兩人相握的手而消散,反而愈發濃重。
倪鳶輕輕扯了扯周弈淵的衣擺,對方很快明瞭她的意思,向葉子旭告辭後帶著她離開。
「你生氣了嗎?周弈淵。」
周弈淵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反問道:「你不生氣嗎?」
倪鳶蹙起眉,眼中滿是不解:「我為什麼要生氣?」
聞言,周弈淵咬著牙點了點頭,怒火似乎比先前更勝一籌。他握緊牽著倪鳶的手,一邊自顧地朝前走去,一邊轉移話題:「待會兒和祖母一起切蛋糕。」
這是今晚周弈淵對倪鳶說的最後一句話,哪怕是之後在臺上他握著倪鳶的手同祖母一起切蛋糕,或是攬著倪鳶輾轉於宴廳都沒再和她說話。
倪鳶站在窗邊苦思冥想,一直到宴會接近尾聲,來賓紛紛離場,周家宅子再次陷入沉寂都沒能想清周弈淵生氣的原因。
有規律的敲門聲傳來,倪鳶剛把門開啟就聽見周弈淵酒後亂語:「倪鳶……」
楊婉慈站在傭人身邊,不好意思地說:「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本來傭人替他沐浴過後想讓他睡客房的,但他一直嚷嚷著要找你。」
倪鳶剛要從傭人手裡接過周弈淵,誰曾想上一秒還醉得站不直的人下一秒主動邁步上前,力道不輕不重地埋進她的懷抱中,像寵物撒著嬌尋求主人的懷抱。
傭人紛紛露出驚異的神情,連楊婉慈也不例外,唯有倪鳶習以為常地撫了撫周弈淵的後背,隨即微笑著說:「沒關系的,我照顧他就好,伯母您早點休息。」
房門關上,周弈淵把倪鳶抵在角落,含糊不清地叫她的名字:「倪鳶。」
「嗯?」
「我今晚抱別的女生,你為什麼不吃醋?為什麼不生氣?」
原來周弈淵生氣的原因是倪鳶沒有生氣,倪鳶恍然大悟的同時唇邊漾出一絲嗤笑,暗暗罵了一聲:「笨蛋。」
倪鳶捧起周弈淵的臉,迫使他與自己對視,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回答:「因為我知道你愛我。」
她的眼睛泛著光,在黑夜中發亮,映在周弈淵眼裡,猶如天邊那輪溫婉明月,惹他沉醉。
相視半晌,周弈淵忽然遺忘了所有不悅,他再次埋進倪鳶肩窩處,聲音悶悶的還有些委屈:「你不知道。」
不等回答,他再次重複:「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倪鳶沒急著反駁,而是順著他的話問:「那你告訴我,好不好?」
周弈淵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糾結要不要說,最終酒精麻痺理智,他將一切傾數吐出:「跟你分開的那段時間裡,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你哭著吼我、夢到你面無表情地說分手、夢到你和別人走進婚姻的殿堂……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真的離我遠去。」
人人都說倪鳶離不開周弈淵,其實恰恰相反,周弈淵才是真正離不開倪鳶的那一個。
他身世顯赫,家庭美滿幸福,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圍著他轉,受到的愛意幾乎要溢位他的世界。可他偏偏遇見了一個為了他順遂而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為了他賭上自己的後半生、為了他直面恐懼的人……
從前不曾有過的偏執和佔有慾在遇見倪鳶之後猶如洪水決堤,融入他的血液中,侵佔他的全身。
他寧願不要順遂。
他就是要倪鳶的愛,只要倪鳶的愛。
「我愛死你了倪鳶,」周弈淵收緊環在倪鳶腰間的手,「愛到願意為你付出所有,哪怕是我的……」
與其說他把愛看得無比重要,不如說他把倪鳶看得比任何都重要,就連不可或缺的生命都遠不及她。
這些在旁人聽來是笑話的幼稚想法,在他這不過是內心深處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