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燚逐漸變得麻木,他重新審視起自己多年來隱匿的恨,其實一切都是他自私自利、剛愎自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
他將最後一點證明自己沒錯的希望寄託在一切的導火索上,嘶吼著說:「我沒錯!他能給倪予川那麼多股份,足以證明他對倪予川的疼愛。予川予川,予之河川,多好的名字,可這河川憑什麼要我倪燚白白為他打造!?」
倪燚抬眼看向倪鳶,眼中的懇切盡顯無辜,他似乎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可他提出的問題原本就是錯的,又怎麼會有答案。
倪鳶的眼裡生出一絲憐憫,就那麼一絲,微弱到無人能看清。
她再次反駁道:「小叔叔擁有的股份都是他一點一點收購回來的,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和你爭,不然也不會把所擁有所有的股份轉贈給我。」
最後一絲希望湮滅在真相當中,倪燚不知道該再從哪一方面洗脫自己,他的表情從憤怒,到恍然,最後麻木無神。
「是你心胸狹隘,一錯再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親愛的……」倪鳶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般慢慢吐出,「副董事長。」
身著藍色警服的警察走進會議室,他們止步於倪燚跟前,無情地宣佈這場對決的結果:「倪燚先生,您涉嫌非法挪用公款和故意傷人罪,請跟我們走一趟。」
倪燚輸了,輸得徹底。
——
「近日,倪氏集團副董事長倪燚在股東大會上被爆出非法挪用公款以及故意傷人多向罪責,現已被公安機關依法拘留。」
「倪氏集團的臨時董事代理將由倪晉董事長的孫女——倪鳶出任。」
財經新聞上報道著近日的種種,倪鳶閉上眼靠在座椅上,說不清在想什麼。
車輛停在看守所前,倪鳶剛下車就看到了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
「我們聊聊吧。」
倪鳶看著面前仍舊端莊的陳汝葒,不屑地勾起一抹笑,「沒什麼好談的,你要逃就抓緊時間,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初是誰把倪鶴和周弈淵在咖啡廳內交談的照片發給你的嗎?」
「誰?」
陳汝葒朝倪鳶靠近,目光毫不避諱地與她相視,聲音壓低了些,「你親愛的小叔叔,倪予川。」
倪鳶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一如既往的平靜,透著敵意,她反問道:「那又怎麼樣?」
難以置信在陳汝葒的臉上短暫表露,而後被譏諷取而代之,她收回眼後退半步,語氣不善道:「看來你腦子真的壞了,連這麼明顯的目的都看不出來。」
不等回答,她接著說:「你以為倪予川是什麼好人嗎?他能在r市出人頭地,又怎麼會好心白白扶持你?他就是想借你之手扳倒你父親,這樣才能獨佔倪氏。」
倪鳶沉默著,大約半分鐘後才垂下頭搖了搖,「你和倪燚一樣,總把小叔叔說得萬惡不赦。」
「可我倪鳶活了24年,其中有18年只受到過小叔叔一個人的愛,到頭來你們跟我說他不是好人?」她輕笑出聲,微微昂首,「沒關系,善與惡本來就是相悖的,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她上下打量著陳汝葒,目光生出陰狠,聲音低沉:「想要逆風翻盤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江氏和倪燚已經倒臺,江曉的前途現在掌握在我手裡,而你……挪用公款的可不只有倪燚一個人。」
怒火隨即被點燃,卻不能傾瀉而出,陳汝葒把手慢慢收緊,狠狠地瞪著倪鳶。
未來得及開口,一行黑衣人徑直朝她們走來,為首的那位先是朝倪鳶頷首示意,而後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川總有請。」
倪鳶略過她走進看守所。
短短幾日,倪燚的發鬢生出了許多白發,應當比先前翻了一倍,連皺紋都添上了幾道,眼下的烏青格外顯眼,相較之前蒼老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的笑話,」倪鳶與他對立而坐,毫不避諱地掃視他,「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讓陳汝葒挑撥我和小叔叔的關系,是挺好笑的。」
倪燚蹙起眉,「我已經這樣了,怎麼會還想著翻盤?」
「小叔叔一開始就想拆散我和周弈淵,如果不是你,陳汝葒怎麼會知道這些?別再騙我了,副董事長。」
倪燚的思緒全然被後四個字吸引,他沉默著與倪鳶對視,很久後才重新思考起倪鳶的話。
他臉上生出厭惡,「她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