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鳶順著他的問題開始思考,半分鐘後才給出答案:「大概兩個月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星期。」
猜想得到印證,見倪鳶沒有任何恍然大悟的意思,江柏在腦海中斟酌措辭,最終稍微直白地建議:「或許……你可以買一隻驗孕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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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氏集團老董事長倪晉在前不久突發惡疾被送往賀安醫院,至今昏迷不醒。為確保管理層正常執行,倪氏將在三天後舉行股東大會,推舉臨時代理董事。」
倪鳶定著看了一會電視上財經頻道報導的最新訊息,等她收回目光時倪燚恰恰關上電視,彷彿就是為了放給她看。
「保鏢說你最近經常出入醫院,是你爺爺醒了嗎?」
別有深意的試探,倪燚到底還是對倪鳶有所防備,無論是因為本就如此,還是因為她是倪予川帶大的,總之他對倪鳶不算放心,在萬事俱備的時候更加要小心謹慎。
倪鳶不耐地瞥向倪燚,反問他:「爺爺的病房外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守,他醒沒醒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的確如此,為避免他的好弟弟和好父親串通,倪燚特地吩咐保鏢二十四小時盯守病房,別說倪予川,現在就是連只蒼蠅都很難飛進去。他唇邊勾起無賴的笑,悠悠為自己辯解:「我也是為你爺爺好,他老人家在生意場上得罪過那麼多人,萬一有人要落井下石呢?」
「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最想害他的人是您吧。」
倪燚罕見的沒大發雷霆呵斥倪鳶的不敬,他不緊不慢地吹涼手中的茶,品味過後輕嘖一聲,隨意問:「所以你為什麼去醫院?」
「我去看心理醫生了。」
倪燚一頓,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倪鳶身上掃視,「看著和你後媽不太像,怎麼忽然想著去看心理醫生了?」
「周弈淵說我有病,要帶我看心理醫生,我們大吵了一架,將近兩個月沒見面,說直白點就是分手了,」倪鳶抬眼看他,「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
倪燚沒想過是這個原因,他冷哼一聲,一如既往地不掩飾嘲諷:「我還以為那小子會愛你愛到願意縱容一切。
他吹起冒著煙的茶,「早就和你說過你們不合適,分開了也好。」
「可我受不了,所以我要看心理醫生,」倪鳶扭轉話鋒,覆有水漬的眼摻進一絲堅定,「我就是要跟周弈淵在一起。」
倪燚抬眼看她,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輕蔑還是毫不在意,他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發表模稜兩可的意見:「先把你的病養好再說。」
「我很少做忤逆您的事,但是這一次,就算你拿槍抵在我額頭、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把我打進醫院,我也一定要和周弈淵在一起,無論如何。」
倪鳶很少做出如此決然的決定,哪怕是兒時面對喜歡得要死的玩具她都沒有說過「我就要這一個」這種話,可現在她用不容退步的語氣說她非周弈淵不可。
就像常年輾轉於空的鳥忽然找到了一處專門為它築造的鳥窩,鳥窩給予它舒適而溫暖的棲息地,給予它安全的保護,還不會拿鐵鏈綁著它不讓走,它來去自如。久而久之它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這樣的好,也就覺得非其不可。
倪燚停下盞茶的動作,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望向倪鳶,過了很久才說:「你母親也不是什麼深情的人,也不知道你像誰?可能是像你爺爺吧。」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母親?」
話落,倪燚怔住動作,思緒飄回從前。
倪鳶的母親名喚沈淑,年少憑藉著美豔的容貌和悅耳的歌喉,在娛樂圈內算得上小有名氣,明明前途無量,卻在一場宴會上遇到了倪燚。
當時,圈內出了名的二世祖把酒端到沈淑的面前,可誰知道酒裡下了什麼東西,沈淑當然不願意喝,在僵持不下之際,倪燚出面替她飲下了那杯酒。
酒裡果然下了藥,沈淑把倪燚扶回房間,藥效發作,可倪燚選擇了把酒杯摔碎,用碎片劃傷手維持理智,而不是趁著意識不清強上沈淑。
就這一次,沈淑動了心。
可一切都是倪燚精心設計的。他初入職場,倪晉為了歷練他,從不對外宣稱他的真實身份。他當然不願意走過分曲折的道路,所以想借沈淑的名氣在媒體面前展露身份,於是聯合好友設計了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沈淑是從陳汝葒口中得知真相的,她開始跟倪燚置氣,不願意和他見面,只在必要的宴會上維持著表面功夫。
「跟我置氣有什麼用?你以為我會在意嗎?」
「不在意就保持沉默,我不想聽你講話。」
「沈淑,你能不能別那麼幼稚?當初如果沒有我,你指不定被誰灌醉,名節不保。」
沈淑自然接受不了這麼無理的原因,她反手給了倪燚一巴掌,「我說了,不想聽。」
秉承著“不和女人一般見識”的觀念,倪燚將怒火咽進腹中,自行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