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拳頭,碎渣零零散散地落下,似乎砸向倪鳶的頭,疼痛感麻痺大腦,說不上的難受從心底蔓延。
倪鳶想起身檢視周弈淵的傷勢,身體卻不受控地駐在原地無法動彈,腦中的迷霧向四處飄散,她甚至無法清楚地認識現在的情況。
她恍然回神,卻發現周弈淵早已起身離開了,只留下一道即將消失的決絕的背影。
倪鳶盯著看了一會,葉子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見那一扇屏風。
「你認識他嗎?」
沒得到答案,只等到又一聲抱歉:「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見面不到半個小時,倪鳶已經第二次道歉了。
葉子旭雙手合十搭在膝蓋上,身體靠向椅背,直白道:「我以為你額頭上受的只是皮外傷,沒想到傷到腦子了。」
倪鳶反複思考了三遍才領會這句話的含義,但她並不明白葉子旭以什麼理由說她腦子不好,於是問:「什麼意思?」
「你容易走神,反應慢,理解能力也挺差的。如果是正常人,應該一下子就能聽出我在罵他,可你思考了很久。」葉子旭如實道。
屋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倪鳶抬眼看去,透明的玻璃窗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水痕,她像置身在雨水中,腦海的霧氣被徹底沖刷,她回想起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清楚地認識到葉子旭所言句句屬實;
雨珠打在她的心髒上,恍惚間讓她感受到了痛苦,她垂下頭,不得不平靜地接受葉子旭給予的理由。
她說:「原來是這樣。」
她沒勇氣再繼續糾結,兀自將話題扯回最開始:「五個億的訂婚聘禮,是我父親提的嗎?」
葉子旭點點頭,毫不掩飾地吐出心底話:「其實我一開始覺得是獅子大開口,但是見到你以後就不覺得了。你真的很漂亮,而且我父母剛好需要一個接觸上流社會的身份,所以五個億……算不上多。」
不等倪鳶回答,他又問:「你會考慮我嗎?」
「不會。」雖然略有停頓,卻不難聽出沒有絲毫猶豫,這個回答大概是倪鳶今晚反應的最快的時候。
葉子旭愣了一會,他想過倪鳶會拒絕,可沒想過她拒絕得這麼果斷。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我有愛人。」倪鳶如實回答。
葉子旭開始短暫地思考,很快得出猜想:「剛剛捏碎高腳杯的那位嗎?」
倪鳶很坦然地「嗯」了一聲。
「他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葉子旭對周弈淵的初印象並不算好,畢竟很少有人會在公共場所捏碎高腳杯,這是情緒失控的表現。
倪鳶慢慢搖頭否認,認真解釋道:「他脾氣很好的,是我經常惹他生氣。」
「是嗎?」
反問過後,葉子旭開始站在周弈淵的角度思考,如果愛人揹著他出來相親,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帶走愛人。
可是周弈淵沒有,他沒有沖過來,沒有質問倪鳶,也沒有哭訴她的背叛,只是將怒火發洩在那一隻高腳杯上,到頭來傷害了他自己。
想到這,葉子旭推翻了對周弈淵的第一印象,他問倪鳶:「所以你們明明相愛,為什麼不結婚?你為什麼要出來相親?又為什麼不心疼他?」
接連三個問題,像三團棉花塞進倪鳶喉中,堵得她啞口無言。
為什麼不跟周弈淵結婚?因為他還沒求婚。
為什麼要出來相親?因為要徹底擺脫倪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