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瀾庭閣幾乎每戶人家都亮起暖黃的光,蟬鳴伴著海浪回蕩在小區內,讓溫馨而幸福的畫面有了應景的交響樂。
倪鳶靠在陽臺欄杆旁,視線從那片隱隱翻起波光的海面移至小區中央的那片空地,半年前鬧分手時冷戰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受不了,可現在她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過周弈淵了。
蟬鳴停止,剩海浪獨自演奏,舒緩的奏樂受倪鳶的影響,盡顯哀傷。
五分鐘後,遠處慢慢傳來“咻咻”的聲音,到最後彙成一聲巨響,蓋過風聲、海浪聲,蓋過哀傷,蓋過內心叫囂的思念。
倪鳶尋聲望去,漆黑的夜空毫無徵兆地綻開絢爛多彩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火花交織,彙成璀璨壯麗的畫卷,像上帝行駛特權送來的撫慰。
她本應專心沉溺於面前這片美好,腦海中卻莫名叫囂著低頭的強烈慾望,來不及思考,她順應地低下頭,再次望向那片空地。
日思夜想的人驀然闖入她的眼眸,連帶心跳在此刻漏掉一拍,她怔愣在原地,相隔十三層與他對視。
長達六十三秒的對視。
倪鳶後知後覺地別開眼,拖鞋都沒換就跑下樓去,可當她站在那片空地上時,先前那人早已離去,連一絲特有的檀香都沒留下,像從沒來過。
滿心驚喜隨燃燼的煙花而消散,融進夜色當中。
幾近絕望之際,倪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出周弈淵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刻意被結束通話的電話,倪鳶無助地蹲在地上,她將額頭靠在膝蓋上,有意遮住自己的臉。
撥出的第三個電話,平穩規律的“嘟嘟”聲回蕩在倪鳶耳邊,可不知為何這道鈴聲在她聽來愈發急促,銜著她的內心。
在心髒即將因為過度緊張而驟停那刻,電話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呼吸聲。
倪鳶將頭抬起,一邊環顧四周尋找他的蹤跡,一邊輕喊他的名字:「周弈淵。」
聲音隱隱泛著哭腔,透過聽筒清楚地傳進周弈淵耳內,他微微蹙眉,目光直直落在遠處蜷縮成一團的倪鳶身上。
「周弈淵,你在哪?我想你,我想見你。」
接通的電話對此刻的倪鳶來說如海底明珠,珍貴而少有,她只能抓緊這一次機會表露內心的思念與愛意,祈禱周弈淵能為她心軟。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很久後才傳來聲響,周弈淵說:「剛剛見過了。」
「不夠,我想抱抱你。」
風吹動,帶有夏季的溫度。
倪鳶置身其中,像被擁進溫暖的懷抱中。
可懷抱並不屬於周弈淵,她也沒有等到屬於周弈淵的懷抱,只等到一個似利刃般的問題:「倪鳶,做想做的事總要拋棄一些東西,是嗎?」
帶有異議的問題,不知如何作答。
倪鳶怔住思考,用近乎沙啞的聲音同樣反問他:「什麼意思?你覺得我選擇拋棄了你,是嗎?」
「嗯。」
身體裡流淌的血液像在一點一點凝固,淚水幹涸在臉上,碎發隨風飄動,倪鳶猶如定格的雕塑,僵在原地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