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立而站的場景持續了大約三分鐘,倪鳶鎮定自若的模樣已然撐到極致,她身子耐不住輕顫,在原形畢露前被一道結實溫暖的身軀緊緊抵住。
在被打橫抱起之前,她聽見身後的人說:「我們都能幸福,夏梔。」
簡短的,虔誠的祝福。
思緒回籠。
初識那夜對周弈淵來說太過美好,以至於回想起來他唇角仍能掛起意猶未盡的痴笑。
「她只告訴我她叫倪鳶,我也只給她留下一件外套,如果不是我母親把我銀行卡停了,我不會去應聘保鏢,或許也不會再次遇見她。」
周弈淵慶幸,緣分是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
孟雲努力接受著兩人的初識,可最後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所以倪鳶是見色起意?」
印象中倪鳶一直是一個始終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除非是弱勢群體求助,否則她一定不會出手幫助陌生人。孟雲自詡對倪鳶瞭解頗深,可當前形勢來看她的瞭解可能只是表面。
周弈淵臉上的笑意凝固,神色變得黯然,他搖了搖頭,「我問她為什麼幫我,她說不喜歡為什麼要在一起。」
不喜歡為什麼要在一起?倪鳶的愛情觀是這樣,對父母婚姻的疑惑亦然。
孟雲慢慢點著頭,目光再次投向走下臺的倪鳶。她莫名回想起幾年前,友情提醒道:「倪鳶是感情木頭,她之前相過一次親,對方特別照顧她、對她特別好。但她不明白什麼是愛,久而久之這段姻緣也就斷了。」
周弈淵並不煩惱於這一點,甚至非常慶幸倪鳶是感情木頭,否則她這樣好的人一定不會輪到自己。現在,他有成千上萬種方法誘導倪鳶明白愛、理解愛、表達愛。
大秀臨近尾聲,後臺早已被媒體圍了個水洩不通,帶有各家ogo的麥克風爭先恐後地舉到倪鳶面前。
她對這種局面不算熟悉,可仍落落大方地回答記者們的問題,原以為此環節能順利結束,可偏偏有人刻意挑起矛盾。
不知從何處擠進一個身著白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記者,看似與旁人無異,問出的問題卻帶著明顯的針對性:「此次大秀聲勢浩大,倪小姐作為經紀公司的老闆卻獨自攬下展示萬眾矚目的“離海逐空”的重任,是因為想火嗎?」
空氣中瞬間被濃重的火藥味彌漫,嘈雜的環境在變得極其安靜,在場的工作人員、正被採訪的模特、周遭的記者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倪鳶沒急著回答,她向下瞥了一眼,將那記者的基本資訊收入眼底,「媒藝佳創……」
記憶來回翻滾,確認這是一家無聞的媒社後,她仍是禮貌性笑著,語氣中的冷嘲熱諷卻不加掩飾分毫,「好不容易拿到入場券,卻連問題都懶得起草,是姜小姐您沒有職業操守?還是所處的公司不專業?」
戰火瞬間轉移至姜雯身上,鄙夷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襲來,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時,陰暗的念頭悄悄湧上心頭。
她微微揚首,協勢在必得的心理發問:「身為公眾人物,在公共場合抨擊我這名小記者,倪小姐有想過輿論會對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還是說,您為了轉移矛盾點根本不在意普通人的處境?」
氣氛驟然降至冰點,無聲的戰爭就此激發,眾人皆屏氣凝神,生怕稍有動靜就引得戰火燒身。
而倪鳶依舊神態自若,用平靜似水的聲音反擊:「操控輿論的人難道是我嗎?作為媒體,選擇將帶有攻擊性的問題問出口時有沒有想過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你是普通人,接受不了輿論帶來的弊端,難道我就應該平白接受嗎?」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如同先前投擲的火藥,砸至始作俑者身上,連帶她的腦子一起炸出,不合時宜的話術被她脫口吐出:「難怪你未婚夫不喜歡你。」
聲音不算小,周遭一圈記者都聽得一清二楚,就連正好邁步而來的周弈淵也聽見了,他頓住腳步,眼中閃爍的亮光驟然消失,笑意僵在臉上。
倪鳶察覺他的舉動,鎮定從容的臉忽然有了裂痕,逐漸向四處開裂,她茫然地想要否認,卻又無比確信倪燚幹得出揹著她定下婚事這種專斷的事。
她蹙起眉,迫切地問:「你從哪裡得到的訊息?」
姜雯一愣,意識到說錯話後沒了先前的小人得志,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失措:「您聽錯了倪小姐。」
場面一度陷入僵局,礙於採訪是現場直播的緣故,倪鳶不好繼續追問。她用餘光看清周弈淵留下的背影,又將求助的目光落到孟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