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
病人的請求是無法拒絕的,何況這位病人還是她的心上人。
司清焰老老實實地坐在他的病床旁,跟他講那個陌生男子是怎麼回事。
時淵洺靜靜地望著她,指揹來回摩挲她的臉頰後,又給她理順那淩亂的發絲。
耐心傾聽時,明顯聽出她淩亂的語序,頭腦似乎還不甚清晰。
心疼的同時不急於打斷,等她終於說完,才開口確認他最關心的事:
“清焰,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侵害她們的男人已經被捕、時淵洺的傷勢也無大礙,整件事的局面已算妥帖,司清焰完全瞭解到這些,為什麼她的眼神還很驚恐、嘴唇還在顫抖?
時淵洺敏銳地感覺到女孩的恐懼,只想瞭解清楚後為她排憂解難。
安靜了一瞬,司清焰知道很多事已經不用再顧慮,只需要把話說清楚:
“時淵洺,我好怕,好怕你永遠離開我。”
她哽咽著繼續往下說,得知他已患過ptsd,還有她方才做的噩夢,以及他的遺書。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後怕,還讓她覺得死亡從不遙遠。
沉默突然降臨在這間病房裡,她的腦子也在這一刻沉穩下來,因為時淵洺聽到她說的這些事後,只是平靜地迎上她的目光,像在溫和地訴說他可以擺平一切,叫她不再慌亂。
“上來,清焰,和我躺在一起。”
他們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在一起,不去碰到彼此的傷口,又始終盯著對方的傷口,用眼神用全身心去呵護對方。
寬厚結實的手掌穩妥地拍打她的後背,時淵洺只想呵護她更多,一下一下的哄慰讓她的呼吸慢了下來、也讓她的心軟了下來。
等她終於完全放鬆後,他便娓娓道來那些往事。
其實和上回說的並沒有太大不同,只是添了一些她從未聽過的細節。
他的心理疾病來得突然,是在林琛死後近一年才猛然發病的。
“在跟我提分手前?”司清焰仰頭注視他,提到“分手”時說得平淡無波,明顯已經毫無芥蒂。
她只是想知道具體時間,注意力全在他的病上。
反倒是時淵洺被“分手”二字弄得心神微顫,緩了一會兒後才默默點頭回應。
那時的他剛完成一項漫長的任務,得空休息喘口氣,卻在某天晚上突然失控發病。
一直潛伏在他精神裡的猛獸忽然醒來,勢不可擋地撲向他的理智,將他撕裂讓他發瘋。
醫生將診斷告知他的時候,他甚至察覺不出自己有哪裡不對。
也許是悲傷的滯後性讓時淵洺後知後覺吧。
林琛和雲秋的死,沒在第一時間擊垮他,但他的精神早被壓抑著的淚水沾濕,可能剛開始只沾濕了腳踝,等到察覺的時候,那淚水已經漲高到他的下頜,即將淹沒他的呼吸。
對他們死亡的思考也給他帶來了無形的沉重壓力,以致於心靈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受到重創。
發病後他並不消極,因為在這個行業得病的人不只他一個,醫生也說他的症狀比較輕微,完全康複的可能性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