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無涯臺前,垂眸看著身下那黑霧寮繞,黑霧之下隱約能聽到低吟聲,那聲音猶如天籟聲,蠱惑著望向深崖之下的人。
聽著那六首鮫傳出的低吟聲,眼中盡是決然。
手中護心鏡被重新放置在胸口,感受著崖底湧出的霧氣,她向前邁出一步,縱身向著懸崖一躍而下。
濕冷陰風刮擦著臉頰,六首鮫愉悅的低吟聲在耳邊逐漸清晰,淩月手握斬霜華,猶如流螢般極速下落。
身體即將落入潭中之際,一道人影帶著萬千威壓從天而降。
那人以瞬息之速落到她的身旁。
一瞬間,身下潭面激起千層浪,氣浪猛烈撞擊著石壁。
愉悅低吟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悶哼聲。
淩月心中大驚,下意識做出反應,手中斬霜華向著他直直刺了過去。
那人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出手,並未閃避,而是結結實實接下了這一劍,任由它刺入肩頭。
他身體向著她靠近了幾分。
水霧中,淩月察覺到他竟然不顧肩頭那被刺穿的傷口,向著自己逼近,她抽回長劍,掌心極速聚力,向著他的胸口劈去。
可才一出手,她就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另外一隻手也覆上了她的腰側,將她緊緊箍在懷中,動彈不得。
他力道之大,生怕一鬆手她便會消失一般。
“別動!”男子陰冷警告聲連帶著強勢禁錮術從頭頂傳來。
出聲瞬間,淩月只覺身體好似被一道無形繩索束縛,周身血液瞬間凝結,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
即便未曾看清來人模樣,只聽到他的聲音和氣息,她也知道他是誰。
懸崖之中陰風刺骨,吹得人臉頰生疼,激得她本能顫抖。
她身體被他整個挾制在懷中,無法調動靈力。
淩月感覺到被他捏在手腕的上的手驟然松開,。前一刻還是黑霧彌漫,陰寒刺骨,後一刻便感覺置身於溫暖中。
她身上被披上了厚實狐裘,狐裘上充斥著血腥味和若無的熟悉曇香。
神翊懷中抱著她,瞬息間就已回到陽靈殿,他抬腳直接將殿門踹開,大步往床榻走去,將她“扔”到了榻上。
還未等身下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彎下了腰,手撐在她身側,將她圈禁在胸前,急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以你現在的修為,你是要去送死?”
“怎麼,就算是送死又如何?難道我只能死在你手中?”
淩月跌坐在榻上,手撐著床榻往後挪了些許,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直視著眸中滿是怒火的他。
看到他這般虛假作態,她心中只覺好笑,他憑什麼這麼生氣!
明晃晃的銀色面具在暗光中閃著光芒,格外刺眼。
淩月毫不猶豫伸手將它一把扯下。
面具之下,果真是那看了整整七年的熟悉面容。
淩月看清了他的模樣,心中最後一絲期望也隨之碎滅。
失望、震驚、憤怒……所有情緒糅合在一起,她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她紅著眼,緊攥著那被她扯下的面具,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如今該稱呼你為白昀還是神翊?”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妖魂在我身上,所以才會在迦葉林出手救我,欺騙我,博取我的信任,只為能一步一步將我引入你設好的陷阱之中,我說的對嗎?”淩月質問出聲,眼角淚水滑落。
神翊早在她留下新月翎羽時,便已經猜出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還是沒有預料到她會如此決絕,為了離開自己,不惜以命一搏。
他抬手想要擦去了她眼尾的淚痕,她卻是躲開了,看著她陌生的目光,神翊只覺胸口好似被巨石壓著,悶得難受,他放低了聲解釋道:“阿月,我並非只是為了那一魂。”
淩月看著他那還在溢血的右肩和他假意憐憫的目光,嗤笑出聲:“如今,你已不用再演戲了,神魂此刻就在我的體內,你想要,取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