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語看著臺下議論紛紛的人,輕笑道:“大會暫停,都給姬前輩辦葬禮去,明天繼續。”
說完,走向凌天源,而後對著場地中央的邪安順招招手,“邪老前輩,喝酒去啊,我掏錢。”
“好嘞。”邪安順撩起長槍,朝著蕭暮語小跑著趕來。
縱橫天下四通八達的官道上每隔不遠都有官家經營的驛站,以供往來商販官府兵吏休息,這些驛站後堂往往都養著幾匹御馬監出來的汗血寶馬,餵養的精飼料比起人吃的都要豐盛幾分,這些寶馬便是官家加急羽令傳播時,供送信者更換的坐騎。
但這些驛站管事性子多是死板,若是沒有官府通用驗傳,甭說想打尖住店,便是想要討碗水喝,也得提防著水裡有沒有蒙汗藥,會不會被管事的迷暈送進城裡的官府衙門。
畢竟這年頭,沒有驗傳的人,抓住了便是與流寇同罪,賞錢可不少。
而走江湖的人,大多都快意恩仇,手起刀落仇人腦袋落地那是常有的事,犯了命案,驗傳上的資訊一個月之內就會傳到各個驛站之中,要是還敢在驛站裡掏出驗傳,那就等同於告訴官府自個的位置,所以,犯了命案走江湖的人,驗傳早就丟到深山老林中了,那路邊溫和驛站可就是冬日漫長道路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溫柔鄉。
因此,官道分離而出的林間小路上,往往開著些不掛招牌不展酒幡的酒肆,販賣的東西,大多是都是不入流的山間小菜,賣的酒水大多也摻水,而且價格還比世面上貴上些許。
這種足以被稱為黑店的酒肆卻是常年有客光顧,不敢說門庭若市,但也是有的賺。
李家莊裡唯一一個姓顧的老闆,就是這麼一家酒肆的老闆,因為腦袋大,又學了祖上不知道哪輩從少林寺偷回來的半本鐵頭功殘卷,自從十二歲頭頂最後一根煩惱絲掉落之後,往後三十多年就再也沒嘗過梳頭是什麼滋味,被人笑稱顧大腦袋,每每被扛著鋤頭裡下地幹活的鄰舍笑著喊上一句帶著些許貶味‘顧大腦’他也只是嘿嘿的咧嘴,露出小時候睡夢裡啃著老爹腦袋,生生把一顆門牙啃蹦後,再也沒長的漏風嘴,憨憨點頭。
在莊口子邊上壘起小屋,外邊再搭上草棚,屯上些許自己本不想摻水,但硬是被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偷偷將每個罈子都灌上小半壇井水的‘神仙倒’酒味散了一大半,甭說喝倒神仙了,討食的野狗舔下一罈,也是風龍火虎的。
就這,還被不少過往的食客豎起大拇指說,顧大腦袋良心,酒裡還有酒味!
這天太陽剛落山,顧大腦袋又生起剛熄不久的灶爐,接著灶臺邊上的燭燈,以及光溜腦袋上反光出來的亮影,弄著一碟被客人剛點的韭菜雞蛋,聽著動靜從後堂走出來的媳婦瞧見他手上打著雞蛋的動作,趕緊上前阻止,低聲道:“行了,兩雞蛋就夠了!”
顧大腦袋搖搖頭,“這夥可來了五個人,還有一個是小女娃子,兩雞蛋不夠吃。”
說著,就要打下第三個雞蛋。
那媳婦一把奪過雞蛋,“管他的,深更半夜來咱這住店的,能是什麼好人?兩個就行了,你先炒著,他們要了多少壇酒?我給他們送去。”
顧大腦袋雖然練了鐵頭功,但面對這當初好說歹說上門求親求了三次才肯嫁進來的媳婦,腦袋愣是半點鐵不起來,嘟囔道:“就點了一罈,說不要摻水。”
那媳婦一聽,頓時臉就沉了,“就點一罈還不讓摻水?!”
一罈酒才掙幾個錢啊?就點一罈還說不加水,想得美,真當自己是天下高人呢,一群亡命徒!
說著,那媳婦放下剛抱起的酒罈子,開啟蓋子,倒出一大碗本就已經慘了不少水的酒,而後又舀起一勺子水缸裡的水,咣噹全倒進酒罈裡,蓋上蓋子晃盪兩下,輕哼一聲,大步走出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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