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蕭暮語舉起身前裝著涼茶的大碗,喝了一口。
“說實話,我早年間嚮往江湖大道,就盼著自己能充滿俠士風氣,行俠仗義,只不過後來家裡生了變故,不得不埋沒了最初的理想。”
老人淡淡笑道:“江湖這跳路可不好走,許多人走了大半輩子也沒走明白,我的師傅說我愚昧,我年輕氣盛的時候,打心眼裡不服氣,心中多次質問師傅憑什麼這麼說,不過隨著年齡不受控制的老下去,有了自己的徒弟,現在想來,師傅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在江湖上浪跡那麼多年,我還真讀不懂江湖這本沒有字的天書。”
蕭暮語搖搖頭。
“老先生言過了,湘屍一派,行俠仗義,盛名滿天下,這是多少江湖兒女所向往,但卻放不下自身的灑脫而無法做到的,就連我,也只能是敬佩的瞧著,若是讓我用性命當本錢,做跟湘屍一派的俠義之事,摸摸心坎,我還真做不到。”
老人苦笑搖頭,端起涼茶抿了一口,並沒有回應。
蕭暮語繼續說道:“這起命案發生之後,我打心眼裡不願意相信是湘屍一派乾的。”
老人點點頭,“若是一般都護,早早便將那三個不成器的徒弟關進大牢了,公子能將他們三人放回來,倒是令我意外。”
這件事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跟他們湘屍一派都脫不了干係,老人甚至都已經寫好為徒弟伸冤的狀紙了,不過昨天瞧見三人再次大大咧咧的站在他面前,彙報了事情的經過後,老人暗暗將狀紙收了起來。
他們能自己解決的話,老人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蕭暮語沉吟兩聲,頓了頓,問道:“對了,他們三人呢,怎麼不見身影?”
湘屍派的院子並不大,但一路走來,除了老先生一人之外,倒是沒見其他身影。
老人指了指院子角落,一個猶如茅廁般大小,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緊鎖木門的小房子,“在裡邊閉門思過呢,自從他們上次在井市中打了人,回來之後就被我關在裡邊了,若不是昨日公子公堂傳喚,他們還需要三個月才能出來。”
湘屍派的規矩十分嚴厲,絕不能與外人起摩擦。
若是對江湖中人還好,畢竟江湖水深,什麼也說不清,但是若是跟平民百姓有了衝突,便要受到重罰,更何況他們還打了人。
當初在井市中把人打得驚動了護城衛,老先生知道後,可沒手軟,直接將三人扔進小黑屋中,面壁半年。
不過蕭暮語倒是詫異的望向老人。
“據我所知,是那甘懷有錯再先,叨擾了湘屍派一位趕屍先生做法,遭到反噬,那三人是為了給師兄報仇才下的手,在我看來,一頓打都算是輕的了,要是擱我身上,我指定當場將那人殺了,為師兄報仇。”
老人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水,沒有說話。
倒是蕭暮語身後傳來一道沉穩有力,但隱隱有些病態的聲音,“是我學藝不精,受了些叨擾就亂了心境,導致屍群暴動,主責在我。”
蕭暮語轉頭望去。
那是一箇中年男子,身子壯碩,正方臉上還掛著幾分重傷未愈的慘白,身上裹著一件修長道袍,跟老人的一樣,都是縫縫補補,泛著幾道白斑,只不過那兩隻袖子之下,毫無實物,一片空蕩。
坐在蕭暮語二人對面的老人開口介紹道:“這是我的大弟子,就是你先前說的那個被屍群反噬的人。”
蕭暮語一愣,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敬意,連忙起身作輯行禮,“先生氣魄,晚輩深感敬佩。”
被人打擾,導致反噬重傷,甚至斷了雙臂,然而卻還能談笑風生,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等心境,世間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