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恆從夢中醒來。
她睜開了眼,第一反應是摸住了放在床邊的劍,然後起身點亮了蠟燭。
這把剛得知姓名的劍劍尖朝下六寸原有裂痕。現在,哪怕是在燭火的映襯之下,也尋不出半分曾有過損傷的痕跡。
看來不止是做夢,確實是修好了。
少女坐回床上。
劍修好了,比之前壞掉的時候要厲害上不少,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她不知為何突然沒有了練劍的心思,只盯著燭芯上跳躍的火苗發呆。
李修宜說的事情有點多,但是除了確定有很多人會來搶劍之外她其餘一個也搞不明白。
什麼站隊,道統,天意,國與國這些,真的是很難搞懂。好像也並不關她什麼事情,怎麼被這麼一說,就顯得這很重要了呢?
左恆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相反是差得遠。
李修宜也說了,並不是因為她厲害還是怎麼樣才找上的她,只是想讓她在這場風波之中表明一下態度。
左恆怎麼想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好代表的。
如果是因為劍的話,可李修宜話裡的意思又處處顯示出其實劍沒那麼重要——最起碼對他來說是如此。
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結果,反而覺得更亂了。
原以為山上神仙不用為生計一類操心,逍遙自在,沒想到這裡面同樣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看起來一點也不比當凡人要輕鬆許多。
動輒就拿一百年起開始算,普通人一輩子也活不到一百年呢,這麼說其實還是煉氣士的煩惱要多一點。
左恆並不想自己也變成李先生那樣憂前憂後,一天到晚考慮這個考慮那個,她一開始其實是沒有準備答應下來的。
大隋怎麼樣,其實嚴格來說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她人情還清了的。可是李修宜卻讓她看到了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讓她看到很多人的父母很多人的子女死在戰爭裡,更是需要藏頭露尾躲起來才能過上安穩日子。
無論是大隋攻打別人,還是別人來攻打大隋,左恆覺得後果都是一樣的。
沒有父母的小孩子是很可憐的,她自己一個人在窮巷這種地方活下來並不是很容易,也吃了不少苦頭,如果要打仗,還會有許多像她一樣的人出現。
可是他們遇不到古怪的劍靈也遇不到少年神仙,也遇不到許多人,不是更加可憐嗎?
不管好惡還是錯對,左恆只是想幹一點她想去做的事情。
就像她答應李先生拿到劍之後要趕往大隋那樣,不是因為李修宜的請求和她自覺受了對方的恩情,也不是因為意識到了家國之大,只是因為她突然想去了,僅此而已。
不管旁人怎麼說,堅持自己就好。左恆覺得李先生這句話聽著就很有學問,比晏橫舟按著她聽的那些要在理很多。
所以她沒有繼續想與他對話中涉及到的事情。
該知道的總歸是會知道的,如果到最後實在不知道,那就讓它不知道好了。她摸著目前屬於自己的那把正大光明,想著要是能和劍一樣把凡事直接穿過去,那也就不需要這麼多彎彎繞繞了。
要是能像劍一樣就好了。
左恆把叫做正大光明的劍橫在膝前,一遍又一遍地撫過劍脊和不大顯露出鋒芒的劍刃,心中也逐漸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