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剋制是一回事,但白日所見種種還是讓左恆上了心,在綠眼睛姑娘的盛邀下喝完羊湯,叮囑完晏橫舟不要胡亂走動之後,她便跟著商隊的大人前去搬貨。
在之前跟請求加入商隊的時候,她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力氣不輸於成年男子,留在商隊可以幫忙搬運貨物和幹雜活。
相對的,他們跟著商隊走,要交的庇佑錢則應該要少算一些。
小氣貧窮慣了的人手頭有了橫財之後,要麼是肆意揮霍,要麼繼續一毛不拔往死裡摳。
左恆明顯就是屬於後者。
她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有補丁的那套,也不多話,商隊裡的人下意識都以為她是付不起費用才和阿娜的父親,名為烏哈的小眼睛男人講議許久,提出用勞動相抵接下來一路的庇佑和伙食。
尤其在她簡明扼要解釋是去古泉郡投奔親戚後,那些久經風霜的漢子更是認定她是那種身世坎坷的可憐人,說不定還是那個家道中落小郎君的衷心耿耿的侍女。
人的想象能力就是如此奇特,在女童還不知道的時候,她那點算得上貧瘠到可憐的經歷就已經被一群大漢腦補得波瀾迭起撲朔迷離,硬生生到了能出演話本的地步。
所以,在左恆有意無意打探一些情況的時候,面對身世如此悽苦,鄉下地方來的小女孩,他們自然是知無不言。
甚至左恆將一些比較大件的貨物搬到駱駝和馬上時,還會有人主動搭把手,讓她不那麼吃力。
“女皇陛下一開始就是女皇陛下嗎?”左恆扛起一箱絲綢,將它遞給站在駱駝旁邊的精裝漢子,讓他將貨物置放在駱駝高聳駝峰的駝峰之間,隨口問了一句後又轉身去搬別的貨物。
商隊是第二天一早就要離開。大唐地域廣袤,從太安城到古泉郡要走上一月有餘,就算販賣的商品和途中的乾糧沒帶齊全,也不能中途折返,所以一切都要提前準備好,最好不要出現紕漏。
被他問到的漢子姓汪,姓名不清楚,商隊喊他搬貨的時候都是十郎十郎地叫,為人相當熱情淳樸,也是最初就主動伸手幫左恆提貨的幾人之一。
汪姓漢子噓了一聲,小聲道:“這事說不得。”
他拉過女童,半蹲下身子,湊近她的耳邊神秘道:“皇帝娘娘一開始是妃子來的,你聽著就好,不要聲張,據說亂傳的人都被砍頭了,但是皇帝娘娘確實是天命所歸,寺裡面的高人都要聽她吩咐呢,而且聽說娘娘還是神仙佛祖轉世,是註定要來教化我們大唐百姓的......”
漢子的話被一旁的催促打斷,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衝左恆笑道:“你還想知道啥,咱們路上再說,先幹正事兒。”
左恆點頭,一言不發地幹起了活。漢子的話像是串珠子的線,將白日裡,甚至是之前就已模模糊糊就已經瞭解到的線索串了起來。
來之前,少女劍仙帶她御劍行過大唐疆域的時候,曾指著腳下山河說大唐信奉道教的比較多,道教是這座天下的國教,還說其實不少劍修都會有些偏向道家,甚至是道家本身就出過不少有頭有臉的劍仙。
綜合一下出現除妖的和尚,開始不是女皇的女皇和道士說的變天,她似乎碰見了一樁牽扯很大的事情,更可能不自覺已經在這件事裡面了。
女童認識的道士,只有在窮巷巷口給她算過命、刻薄且邋遢的那個。但是按照老人喜歡把什麼都講明白的性子,他在說到大唐這個地方的時候除了讓他們去古泉郡之外也沒有多說其它,應該是沒有什麼聯絡。
事實也正如她猜測的如此,那位攔住她喊小師兄的道人與老人那一脈並沒有什麼聯絡,修行的法術也是南轅北轍拉不到一邊,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同為道家支脈,與道家氣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