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老人再怎麼想要拉著晏橫舟諄諄教誨他修煉的重要性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
晏橫舟畢竟是純粹的文弱書生,白天趕了這麼多路後晚上又算是受到了驚嚇,之所以強撐著倦意還是因為不放心,眼見無事,火堆又把人烤的暖洋洋,眼皮子很快就重了下去,和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
左恆則是邁入了修煉的門檻,精神狀況好得很,甚至言出必行,當下就跑到旁邊一板一眼地練起了謝蘭芝傳授的劍招,連覺都顧不上不睡。
只留下老者一個人坐在篝火旁,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又看,寂寞地小口抿著酒。
喝酒的老人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甚至埋怨起了自己那個只管收不管教的大徒弟。
而被他埋怨的大徒弟,正穿著一身風流青衫,身後牽驢,手上捧書,低頭走在大隋最繁華的洛邑城中。
洛邑是天子腳下,輝煌氣派自是不必說,就連規矩也要比別處奇怪一些,就比如一個月只能開一次夜市,明明能夠橫貫東西兩街偏偏中間的那條大道上給做生意,暖黃的燈光中,這條本應該橫貫東西的綢帶就好像被硬生生從中間切掉一快,偏偏又整齊得很,讓人挑不出錯。
而青衫的前任教書先生李修宜,就走在由東向西的這條路上。
夜市還遠遠不是歇的時候,街上的吆喝叫賣與行人嬉鬧談論之聲絡繹不絕,更有垂髫孩童在街上四處奔跑,熱鬧得很。
年青的讀書人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上的書,沒有抬頭看路。
他牽著驢,從人群之中走來,可是周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甚至是那些滿大街亂走的孩子也下意識避開了他的一小塊地方。
他從人群之中來,亦是要到人群之中去,可他只是觀賞這些熱鬧的過客。
年青人面帶微笑走過了這一場熱鬧,聽見了小販的吆喝聲,聽見了男女甜蜜的情話,聽見了父母的訓斥,也聽見了孩童的嬉笑。
更遠一些,聽到的則是仁君治世和百姓無憂。
於是年青的讀書人笑意更甚,面有春風,就這麼走到了東街的盡頭,靜靜站在燈火闌珊處看了西邊的繁華很久。
這期間陸陸續續有人從東街溜達到西街,也有肩挑小玩意的販子在兩街之間往來。而他只是靜默站在那裡,又回頭看了一眼東方。
“也是時候了。”讀書人這樣說著,牽著驢走上了朝北而上直通內城的那條寬闊官道,官道上不時有整齊的兵衛列隊巡視。
這些守在皇城的兵衛日夜巡邏的意義正是保衛當今聖上的安全,更是經過特地訓練,每個都驍勇過人,忠心耿耿。
可讀書人牽著頭驢子,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夜裡走在朝內城的道上,他們也忽視了讀書人的存在,沒有上前詢問他的打扮與來意,更沒有攔著他,阻止他再朝前邁進。
青衫讀書人走到氣派的朱漆大門前,大門自動開啟,彷彿是在表示歡迎。
內城的門有三個,大臣上下朝從兩旁走,只有皇帝才走中間。
而主動為讀書人而開的那扇門,最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