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爭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蒼老低沉的聲音帶著三分好笑,響起的突兀。
晏橫舟還傻愣愣地哦了一聲表示疑惑,左恆卻已經下意識拉著他朝後小退了幾步,滿臉戒備。
她之前在周圍只看到晏橫舟一個人,新砌的低矮院牆也就這麼大,有別的人在這裡站著,她又怎麼可能看不見。更何況聽對方的語氣,分明是已經聽他們說話聽很久了。
可是好端端的有誰會特地注意兩個孩子說了什麼呢?
左恆帶著懷疑打量來人,正拉著的晏橫舟卻非常不配合地甩了甩手臂,想要從左恆的手掌中掙脫開來。
左恆瞪了他一眼,發現這個傢伙的直覺也不是那麼好用,“別動。”
晏橫舟不明不白就被她兇了一下,更愣了。
來人是個小老頭,身材瘦削,腰桿半駝,花白頭髮亂糟糟地在頭頂上盤成一個髻,深色袍子又大又破。他臉上是爛醉之後的酡紅,嘴中的牙齒也缺了幾顆,唯獨一雙眼睛雪亮有神,半點沒有尋常老人的混沌模樣。
他不避也不閃就站在哪兒任左恆打量,過了好一會才咧嘴問道:“看夠啦?”
“你是要找人嗎?”左恆站得遠遠的,“找人的話最好去旁邊的人家問,往來不多,我對這兒不怎麼熟。”
古怪老者搖頭笑道,“我是來找你的和我的小徒孫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被女童緊緊握住手的晏橫舟,看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面上又多了幾分笑意,“你家先生還好嗎?”
“不知道,他託夢時未曾和我說過近況,只讓我努力讀書。”晏橫舟老實答,又問他道,“老人家說的徒孫是我嗎?可是先生沒有說過他也有老師啊。”
左恆戒備稍微放下了些,鬆開晏橫舟的手,“你說你是李先生老師,有什麼證明嗎?”
老者笑眯眯,沒有回答左恆,而是問晏橫舟,“你覺得呢?”
“老人家沒有騙我。”晏橫舟說,“可是我說不清,總覺得你是,又不像是。”
“怎麼不是呢?”老人繼續問,“你的直覺不是很管用嗎?”
被左恆放開之後,晏橫舟總算自在了些。聽到老人這樣問,他白淨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自覺咬了咬下唇,“老人家的打扮不像。”
他指了指老人袖邊上陰陽魚輪廓,“給我算過命的那個算命先生袖子邊上也有這個,我家先生是讀書人,你卻是個道士,怎麼能是學生和老師呢?”
小小讀書郎很糾結。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為什麼我是道士就不能當你先生的老師呢?”
晏橫舟不說話了,半響才艱難道:“那我要喊老人家師祖嗎?”可是他想像中的師祖,是和先生那樣頂天立地的風流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