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一個的事情像是謎團,許浣溪以為自己快要挖掘出真相,結果反而更像是進入迷霧中了。
她合上書,面容倦怠。
對面的許清平用吸管吸了一大口氣泡水,看出許浣溪此時的神情略有不對勁,問道:“你累了嗎?”
何止是累,簡直是心累到不行。
原身和時沛的事情就像是懸在她頭上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不知道哪天會掉落插進她的頭顱之中。
不過也好,能讓她時刻保持清醒,不沉溺於現在的溫床之中。
許浣溪搖了搖頭。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一凜,問道:“清平,你上大學了,為什麼不住校呢?”
“媽媽不讓來著。”許清平很溫吞地答道:“說大學就在本地,我這樣的性格住校的話可能會被同學欺負。”
什麼狗屁藉口,分明就是想將女兒綁在身邊,看看有什麼機會能送給下一個權貴。
難怪時沛葬禮的時候有人說許家賣女求榮。在許浣溪看來,簡直是罵得輕了。
“你的性格沒什麼問題,但長期住在家裡,不和外人接觸是肯定不行的。”許浣溪柔聲說:“現在開學了再辦理住宿可能比較麻煩,姐姐先在學校附近給你租套房子。”
許清平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只默默又低頭看起了書。
書上原本晦澀的文字現在像是變成了抽象符號,她最終還是合上了書,目光平靜地看向許浣溪。
“你不是我姐姐吧?”
被忽然這樣提問,許浣溪的心跳停滯了一瞬。而後她笑道:“怎麼了?我變化這麼大?”
許清平點了點頭。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許浣溪端起咖啡杯輕輕啜著卡布奇諾。“但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我也是。”許清平說,然後有些幹澀地補充道:“不過不是因為你帶我出來、給我花錢我才喜歡你的。”
許家兩姐妹感情並不深厚,尤其是父母更偏向於姐姐的情況下,她對許浣溪更沒有血濃於水的姐妹之情。
但其實許清平一直很後悔一件事情。
某天深夜,她上完衛生間,從姐姐的房間門口經過,門留下一道很小的縫隙,所以即便姐姐在竭力壓抑住哭泣的嗚咽聲,還是被她聽見了。
當時,她在房間門口駐足了有十分鐘之久,連敲門的手勢都做好了,卻在半空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應該沒什麼大事吧?估計又在為那個追不上的男生而哭泣,她還是給姐姐留出一點空間獨處好了。
她這樣想著,到底是沒去推開門問問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後第二天,許浣溪就搬離了許家。
與眉目中流淌著難以掩飾喜悅之情的媽媽截然不同,姐姐的臉色蒼白如雪,透著一股極致的虛弱。而她的那雙眼睛,此刻空洞無物,沒有半點神采,一片沉寂黯然。
她沒和任何家裡人說告別的話語,提著一個行李箱坐上了一輛看起來就很名貴的車裡。
至此,她再沒有見過姐姐,直到今天。
姐姐的確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她眉目顯露的舒展與平和不似作假,完全對映著她內心的感受。
就連對待媽媽,她也能做到遊刃有餘,似乎什麼事情都能很輕松地應對解決。
所以如果分別的一年中,她變得更快樂、更從容了,那也是好的。
“不管怎麼樣,”許浣溪的眼角流露溫柔,“你這麼說,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