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浣溪的心在胡亂跳著,一晚上想好的要解釋的話,此時此刻卻全然沒有了用武之地。她只感覺時越噴薄而出帶著酒精味道的鼻息,幾乎也要讓她醉了。
她選擇迴避這個話題。半晌,終於憋出一句,“你喝水嗎?”
時越沒說話,只搶過了她手中的玻璃杯然後一飲而盡。冰涼的水入喉,倒是緩解了不少喉部的灼熱,也勉強喚回了他清明的理智。
很小的時候,他就聽到大人評價他是一個很執拗的小孩,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不論以什麼方式都要得到。
他想要知道的問題,不論怎麼刨根問底,也要知道答案。
“許浣溪。”於是他叫她的名字,今天第三次問出了那個問題,“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而此時,許浣溪終於有了思考這個問題的餘力,其實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也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是僅從物質層面上來說,時越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甚至於大有一番揮金如土的架勢。
可是許浣溪是誰啊,是那種汲取完別人養分都不會有絲毫感激之情的人。
她只會覺得,和時越認識這麼久,該討好也討好了,該提供的情緒價值她也提供了。
——她目前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尚未得到的東西都是他還虧欠她的。
所以用這樣幾乎於刁鑽刻薄的角度來說,他就是對自己還不夠好啊。
只是這種話,她死都不會說出口的。
“小越。”她想了想,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戲,轉移話題道:“隨時有可能被拋棄的感覺並不好。”
她在沙發上做出一個蜷縮的姿勢,將頭埋進雙膝的位置。長長的頭發垂落,像是某種彎折著腰的植物根莖。略帶著顫抖的尾音使得她整個人都顯得很脆弱,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許家是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而你對我的好又有可能隨時收回去。”許浣溪頓了頓,假意裡摻雜著一絲真心的喟嘆。“所以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是真的。
每一天都在擔心自己得到的東西會失去。就算她現在手持全球限量無限額度的黑金卡,就算她現在擁有寸土寸金的豪宅,可她總感覺這一切來的並不真切。
不知是原身的感應,還是自己總是在想原書中的劇情。她總是會夢到原身悽慘的結局,被拖拽到前往精神病院的車上,從車窗外可以看見時越冷漠的臉,和極度惡劣的笑容。
精神病院內,在默許下,她整日被折磨,用指甲在牆面強行摳下一道道痕跡,最終指甲蓋破裂,痕跡也變成了血痕。
每次從這種夢境中醒來,許浣溪第二天的精神狀態就會極差,偶爾有時她也想著偷偷跑掉,一走了之算了,和書內的人物脫離幹系。
但她知道,在遺書的謎題未揭開前,她恐怕無法輕易脫身。
在她說完自己害怕後,時越並沒有回應。
隨之而來的是良久的沉默,久到許浣溪的眼皮漸重,困到想打哈欠。大廳內的某扇窗不知何時被開啟,吹進來的風帶來庭院內花園的香氣,蕩起白紗質地的窗簾。
“許浣溪。”他藉著外面照進來的月光望她,又叫她的名字。
每一次他叫她的名字時,不是要使喚她做這做那,就是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
時越想起回國的第一天,父親的私人律師告訴他,他會繼承時家所有的財産,還有60的股份。至於那個女人,只得到了幾處無關輕重的不動産。
他忽然又想起,父親除他以外從未向任何人公開過的另外一份絕密遺囑,上面解釋了很多東西,以及暫時不讓許浣溪離開的真實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