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妖道行之深,難以估測。這時使出瞬移,羲和對他便毫無用處了。
他的爪子就要搭上玄霄的咽喉。
夙玉天青都想上前幫忙,無奈已經來不及。
玄霄卻是最冷靜的一個,神色始終是冷冷的,雖然冰冷如大理石,卻堅硬如花崗巖。
面對薛雹不輕易展示的殺招,他也只不過報以輕嗤。
手中的羲和替他做出了回答。
剎那間,所有人眼前鋪開一片血光。
羲和靈力暴漲,竟以自身為圓心向周圍厚積薄發出了一圈烈炎劍氣。不僅傷了殺敵心切的薛雹,也穿透了玄霄師兄的身體。
薛雹似乎是愣住了,玄霄自然不會放過稍縱即逝的機會,揮劍抵住他頸總動脈。
勝負看似已分的那一剎那,玄霄忽然也不動了。
大家都看得掉了下巴。
尾巴,一條雪雪白毛絨絨的長而有力的豹尾,緊緊捲住了玄霄的頸項。
原來這是薛雹的壓箱底絕招no.2——姑且稱之為圖窮尾見。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很久。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最後,二人不知眉目傳情了些什麼內容,竟然同時大笑起來。
嘖嘖,英雄惜英雄,高手憐高手。
薛雹遙遙望著夙玉:“小丫頭眼光不錯,知道良禽擇木而棲,只有像他這麼強的人,才有資格保護你呢!”
夙玉靜靜打量薛雹一會,忽然開口:
“何謂強大?以先生之能,天下難逢對手,就可以稱之為是強大嗎?先生真的強到了——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程度嗎?”
劍舞坪上,剎那出現了大片陰影,遮天蔽日。
夙玉神色不變,清瞳凝眸,語氣從容:“先生之心之所以憤怒動搖之此,看來是被夙玉說中心事了。”在薛雹與剛才想必彷彿絲毫未減的氣勢籠罩之下,夙玉臉上卻並無懼怕,神色寧靜,看向他的眼中也只有一片瀲灩。
“我們這樣的人,或許連被先生放在眼裡的資格都沒有。先生功力之深厚,吾輩遠不能及。奈何先生修行,是為爭強好勝之心所驅使。我師門雖於劍術略有造詣,然而修行之重點,卻是在於心而不在於行。世間有人以讀書問道,有人以技藝窺天,自然也有人會以武學來領悟至理,然而先生習武卻並不為此。所以,對於先生之神技,夙玉雖然佩服,卻並不羨慕。”
我心中對夙玉剎那間達到了激賞的程度——看著這麼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風情萬種地纏在玄霄師兄頸子上,她卻能面不改色拒絕笑場淡淡言辭化解危機!!
陰影彷彿洩了氣一般地緩緩散去,那條尾巴也只晃了一下就不見了。
薛雹怔怔地立在場中央,看似鬥志全無,嘴裡喃喃唸叨:“學武不是為了防身,就是為了殺人,哪兒來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天青上前笑道:“夙玉,我跟你說了,對於這種江湖草莽,沒什麼東西比一刀宰了對手更實在了,叢林法則才是硬道理。你跟他說那些,他沒有半點覺悟,哪裡能聽得明白……?”
薛雹立刻對天青怒目而視。
此時,玄霄師兄也收回羲和劍。牢牢注視著薛雹,沉聲道:“夙玉的意思是,只有這裡……”他指向自己的心口,“這裡強大了,才是真正的強大。”
天青悠然道:“無法改變的時候,自己能看得開,又何嘗不是掌握命運的一種方式?”
薛雹抬頭,靜靜思索了一陣子,嘴角咧開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生而為妖,這種心境你們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天青叫道:“喂喂喂,沒有人糾結你的出身問題好吧?真英雄從來不問出處!是你自己一直在反複提醒別人!你總覺得人家對你都在搞歧視無視人妖平等跟你死磕排擠到底……你就不能再高傲一點,看看明明是你自己在排擠所有人好不好啊大佬!”
薛雹不做聲,也不動。模樣很是類似被叫去辦公室接受各科恩師震撼教育的莘莘學子。
天青緩了一口氣,柔聲道:“雖然我們不是你的同類,但是我們都是男人,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薛雹忽然轉向玄霄,眼中難得地多了一抹贊許之色:“臨危不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你之勇氣,令我敬服。”
玄霄微微一笑:“身為男子,自當立於世間而無所畏懼。否則豈不正應了須眉濁物之名?”
薛雹笑笑,又看向夙玉,低聲道:“從前我一貫看不起女子,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你卻是……志向高潔,心性堅定。我……”他費力地吐字,彷彿贊美女人對他而言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任務。
夙玉輕輕搖頭,不欲多加他的尷尬,只說:“先生,若要尋求比你更強大的對手,世間始終有二者存在。”
薛雹一愣:“願聞其詳。”
夙玉清聲道:“一是天命,二是自己。然而我卻是不信天命的,即便它讓你動彈不得,只要能修得一顆不動心,淡看世事,寵辱皆忘,且虛心以萬物為師,如此,天命亦可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