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助興,有玉樹瓊花為朋,有明月清風為友,我頓覺良宵一刻值千金,直想縱情高歌。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想著想著,就不自覺出了口。
“別糟踐詩仙,這不是你酗酒的藉口。”師兄於不動聲色中滅了我。
我哀怨地瞪著他。
他望月,嘴角浮起一絲笑:“人家喝了酒靈感滔滔,你喝了酒廢話連連。”
我灌了一口下肚:“胡說,老子喝了酒還會亂性。”
他勃然變色,我哈哈一笑,爪子搭上他肩:“師兄你要小心。”
片刻後,師兄緩慢地說了一句:“是不是從今往後都不想要勞動工具了?”
“噗”地一聲,我一口酒沒來得及咽,全噴在了師兄臉上。
師兄動了真怒,一腳踹翻我,失去了白天苦苦維持的風度儀表,捲起袖子開始狠命蹂躪。
我一邊閃躲一邊嘻嘻呵呵地捂著關鍵部位笑:“朝避猛虎,夕避長蛇。”
師兄一邊上下其手汗),一邊低喝:“那今天就讓你領教什麼是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等玩累了,我們都仰臥在碧草上望著深墨色的夜空,星星離得那麼近,彷彿下一秒就會在鼻尖上跳舞一樣。
我覺得有些熱血上湧,不管不顧唱起《將進酒》,唱到“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這句之後,忽然想起一事,扭頭笑著戳師兄的臉。
他哼一聲:“我聽著呢,有話快說。”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嬉笑道:“師兄,人與動物的區別就在於會製造和使用工具……”
他跳起來抽出雲光劍,預備一刀割了留作家用。
我倆就在小小的思返谷裡醉裡挑燈鬥劍,其實我的靈臺一直有一絲清明在垂死掙紮。我想,好像有一種大家都遠去了但我還在原地的感覺。一股慘淡之情沿著脊樑骨油然而生。
後來我發現了一件事,那之後,我、師兄、夙玉倒是多了不少一起出任務的機會,我總是死皮賴臉要走中間,左手牽師兄,右手牽師妹。
師兄對這種手拉手逛菜市的行為深覺惡心。師妹也每次總是要千方百計掙脫我的爪子。
其實我是真的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喜歡這樣感受彼此的體溫與呼吸。
彷彿命運都彼此相連。
後來,有一方斷了,再也無法重聚;還有一方,哀莫大於心死。
我常常想,到底是誰丟下了誰?還是所謂誓言,從來無用?
自從妖界來臨之後,即便我這般逍遙混世之人,也再難人生得意須盡歡。
酒是越喝越多,那時總以為一醉解千憂。
只是誰來與爾同銷萬古愁。
可是越來越不容易醉,越來越容易醒來。
後來我時常會想起那一晚,和某個不茍言笑的人那樣肆意玩鬧,一生似乎只有那一次。
如果,如果早知今日,時光若能倒流,會不會加倍珍惜當初?
所謂命運,或許就是不能重來的時光與青春。
青鸞峰上的雲天青,已是滴酒不沾,可是家中某個角落,卻始終放置著那一晚的玉色酒壺。
就好像是對一位故人,一段往事的紀念,因為不在身邊,因為不能相見。
只是,每到月明風清之夜,總會覺得它變成那個人緩步輕笑而來,一切都仿若還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