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家人是最溫情、最殘酷的羈絆。它讓你無條件的愛、讓你有阻礙的恨。有的事情,明明別人做出來是絕對不行的,但如果是家人,偏偏只能掙紮在一個最糾結的漩渦中。有時候選擇原諒也無法釋懷、有時候選擇釋懷也無法挽回。”
“所以,無論是哪種選擇,我都會支援你的。”
她的語速很慢,像是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那片灼燒了他靈魂十幾年的業火。
“即使我殺了他?”
“即使你殺了他。”
“即使我放過他?”
“即使你放過他。”
“即使我……”
神威的話沒說完,眼前就出現一根纖細的手指。他本能地閉上眼,結果吉良松櫻只是颳了刮他的鼻子,“不用想那麼多,你之前不是說幹就幹的性格嗎?”
“……”
松櫻能明顯感受到,神威的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把所有的尖刺都收斂了回去,變成了一隻軟綿綿、毛茸茸的小兔子。
他終於沒再問了。
這艘宇宙飛船很小,卻有一面從地面直達艙頂的窗戶。神威以前常坐在這個巨大的窗前,凝望著漆黑的宇宙,在這個過程中,意識彷彿脫離了肉`體,彙入了無盡的星河。
但這次,他的身後靠著一個溫暖的身體,他在這個懷抱中,從沒有如此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獨立的存在於這個諾大的全宇宙。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真的有記憶中的那些人和事嗎?如果就這麼一直航行下去,什麼都不管了,又會怎樣呢?
以後會不會還能這樣,就他們兩個人一起遊歷在整個宇宙中呢?
好安靜,安靜得能聽到她的心跳,還有他自己的心跳。
“松櫻……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沒有人回答他,神威動作輕緩地轉過頭,發現她在剛才的沉默中已經靠在窗戶上睡著了。
神威突然意識到,吉良松櫻也是會累的。都說兔子是一種非常能忍耐痛苦的動物,即使面臨骨折、傷口感染、內髒出血,也不會發出一點叫聲,堪稱動物界的極限。但現在神威回憶了 一下,這段時間松櫻一直輾轉在各個戰場,處理著數不盡的麻煩事情,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與神威第一次見到她時相比,少了幾分健康的血色。
沒關系的,等她把想做的事做完了,他可以帶她去一個很適合療養的星球生活一段時間。
這是神威第一次在一個絕對安靜、絕對沒有人打擾的環境下,認真地看著她。
原來松櫻的睫毛這樣長。
原來松櫻的嘴唇是這個形狀。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突然慶幸對方此刻看不到自己這幅模樣。
松櫻從沒有說過自己想要什麼,她一直都在為別人做各種事。她過去的秘密和她的強大一樣讓他好奇。
「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那個嗎?」
神威轉回身,又窩進了她的懷裡。
“反正,你必須要跟我打一架。如果你要保護別人,那我來保護你好了。”他自言自語著,也慢慢閉上眼睛。
在這個靜謐的角落,兩人依偎在一起睡著了。小小的飛船行駛在茫茫的宇宙中,彙入無數閃爍的光點,駛向那顆聚焦了無數目光的星球。
烙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