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疫病 沾滿水淋淋的豔光
鐘薏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被一隻溫順又執著的狗纏上,趴在她身邊, 搖著尾巴一遍遍蹭, 鼻尖濕熱,頂著她, 非要叫她陪他玩。
不許走, 不許拒絕,不許躲開,否則尖利的爪牙隨時會對她咬上來。
她伸手,去堵住想要咬她的嘴,結果手指也被帶著咬上。
鐘薏在夢中失去了教訓他的力氣和手段,被不講理的狗弄得想只哭,唇卻被突兀地吻住,連哭泣聲也被打擾得只能斷斷續續。
衛昭還是上了榻, 直起身子, 把半張濕潤的臉一點點貼近她,碾壓、停留, 直到鐘薏的臉上也沾滿水淋淋的豔光。
她沒有拒絕,神志在醉意與夢境間反複滑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早就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於是他把唇再次慢慢貼上她的, 讓她嘗嘗她自己的味道。
她嘗到區別於以往的氣息, 開始躲。
“主人……”衛昭牢牢桎梏住她, 低聲呢喃,慢慢地親著她的唇,誘哄著問, “主人喜不喜歡小狗?”
血液翻湧,叫囂著讓自己回到歸屬之地,理智緊繃在邊緣,卻還是勉強把自己維持在她喜歡的乖巧模樣裡。
鐘薏腰肢被托起,指尖抽動了一下,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手打在臉上,發出一聲輕響,已經毫無力氣,更像是本能地撫過去,尾音含糊不清:“……不聽話的,狗……”
她受傷了——一定受傷了,那條可惡的狗方才在用牙拉扯著,故意把小小的獵物拉長,再彈回去。
衛昭頓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笑。
他把手拉下來,帶著,向她索取方才長久伺候的回報。
只有在她醉得軟下來、意識遊離時,他才敢揭下一點平日偽裝的面目,暴露真實的秉性。
——實則她也是同樣。
“今夜,”他貼著她的臉,臉頰對著臉頰,親暱地蹭,“為什麼不高興?”
語氣是溫柔的,動作也是溫柔的——可溫柔得過了頭,反倒讓人脊背發涼。
他在模仿。
十成十地學著白日裡看到的那對夫妻,學著別人如何親暱地挨近,可學得太過相像,顯得刻意為之。
“……漪漪不說話,我會亂想的。”他舌尖輕舔她耳垂,低語,“會想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又在討厭我想把我趕出去。”
她沒應,眉尖卻慢慢皺起來。
一滴滾燙的淚悄無聲息地滑下,掛在睫毛上,滴落時帶著微光,砸在枕邊。
“嗯?”他又問了一遍,舌尖舔過她眼角,帶走鹹澀的淚水。
鐘薏終於動了動唇,喉嚨裡擠出一聲模糊哭腔:“……你為什麼要等我。”
她否認見到他那一刻跳動激越的心跳,淚水不停的湧出,語氣帶著本能的委屈與怨氣,“我不想見你……”
兩隻手背舉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又把自己埋進被褥裡,“……你走就好了……不是馬上就要走了嗎……”
嗓子軟極了,話語黏在一起,斷斷續續,全是亂七八糟的。
“我一看到你就……”
她話音突然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猛地止住,整個人蜷起來,雪白一團,背對著他。
白得透明的腳踝裸露出來,印著不久前被他抓出的指痕。
他沒動,她也沒動。
只是片刻後,她低低抽了一聲,帶著近乎認命的委屈:“……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啊衛昭……”
他看著她哭得發抖的背影,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貼過去,從後抱住她:“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不走,漪漪能不能讓我留下,陪著你?”
鐘薏沒應,呼吸卻亂了片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知道你在裝。”
他不知她到底是醉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