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他——
他躺在那裡,沒了聲息,臉色蒼白如紙,脖子上的勒痕青紅交錯。
餘光裡的燭光暈開,她渾身失去力氣,跌坐在地,雨還在下,從她眼裡滾落出來。
她看不清了。
她看不清,也沒發現地上的人動了。
衛昭的手指一點點擦過地板,艱難直起身子,靠著床沿喘氣,喉頭的血味不斷往上湧。
頸邊劇痛傳來,像是要斷掉,抬手摸了摸,指腹觸到那圈灼燙的勒痕,好像帶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無聲笑開。
衛昭抬頭看她。
昏黃中,她坐在地上,低著頭,瘦削、安靜,淚水沒聲沒息地砸下來,在地上彙成一灘痕跡,哭得肩膀發顫。
好可憐。
衛昭緩了口氣,像怕驚著她似的,慢慢弓下身,一寸一寸地朝她爬過去。
動作詭異而緩慢,像個被殺了一回還要回來索命的孽鬼。
終於,他跪在她背後。
雙手迫不及待伸過去,將她牢牢抱進懷裡。
骨頭貼著骨頭,血氣相纏。
他低下頭,把臉貼在她頸邊,貼得死緊。
一眨不眨地看著地面上那道影子——
自己的影子,徹徹底底、幹幹淨淨地,把她蓋住了。
他終於把她吃掉了。
衛昭眨了眨眼,笑容裂開,越擴越大,連胸膛都抖了起來。
我發誓——真正對你發誓。
永遠也不會放過你了。
他笑著,又貼著她濕潤的臉頰蹭了蹭。
你……是愛我的,對嗎?
他迫切想要問她,張口卻因為劇痛而無法發聲。
鐘薏狠狠一顫,像是被什麼長滿觸須的東西纏住了喉嚨。
她猛地轉身,用力一把推開他:“滾開!”
他被輕而易舉地推倒,撞在床沿,發出一聲悶響,卻還是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笑著,又湊過去抱她。
“你就是瘋子、賤人、妖怪——”她聲音沙啞,發顫,帶著哽咽。
罵著罵著,怒意被撕碎了,從中滲出更加刺骨的痛苦。
“你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
“你說啊!為什麼啊!”
她掐著他肩膀,一聲聲質問,“我現在過得很好——沒有你的每一天都很好!!”
“你為什麼又要來?!!”
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猛咳起來,胸腔撕裂般地疼,彷彿連心髒都要一塊咳出來。
可他呢?
他還是那樣,靜靜地、痴痴地看著她。
眼神潮濕,發亮,臉上掛著那種傻子般的、虔誠的笑意。彷彿她說的每一句咒罵,他都當作了什麼最甜蜜的情話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