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發燒 紅色的字跡生生釘在他面板裡……
鐘薏近日越發警惕。
衛昭老實得過了頭。
她本以為他白日裡裝得再像, 夜裡終究還是會偷偷來——像從前那樣,摸黑回到她窗下,蹲著不走。
可她熬了好幾個大夜, 等到油燈都滅了, 也不見那人影子。
他確實不在。
她反倒更不安。
越是這樣不吭不響、規規矩矩,她就越覺得他在憋著什麼。
安靜得太不正常。
她得做點什麼。
她得時刻提醒他, 他不過是個犯錯的奴才, 不配、也不準再動別的心思。
又是一個下午,暴雨乍來,雷聲滾得天地俱白,雨柱砸落,像要將整座小院吞沒。
鐘薏坐在坊內熬藥,火剛添旺些,在鍋底下嗶嗶剝剝作響。
她側耳聽著廊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雨砸在簷角,水聲一重一重地蓋過來, 她卻聽得分明。
她冷不丁命令:“去挑水。”
她知道那缸水昨日才剛滿, 根本不需要衛昭再去。
只是他幹完了今天的活,前一刻又在門邊看她, 目光不老實,藏著她最厭惡的那種意味。
她沒當場發作,只換了種方式折磨他,讓他滾出去——
去抱著水缸在大雨裡走一遭, 把那張裝得溫順的臉泡爛。
水缸很大, 需要雙手環抱才能穩住, 想撐傘是不可能的。
他若真聽話,就得全身濕透才回得來。
衛昭果然沒問,只應了一聲, 抱起水缸,轉身出了門。
鐘薏沒抬頭看他,只在他背影徹底被雨簾吞沒那刻,唇角一點點抿直,將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意壓回去。
院裡無井,要挑得繞出坊口,穿過整條主街,再從側巷回來。
雨砸得極重,一層層水簾封了天光,打得屋簷作響。
她低頭添了些柴火,強迫自己不去想。
可不消一刻鐘,他就回來了。
人未入屋,一桶水已穩穩抱在懷中,水線高得幾乎要溢位,卻一滴未灑。
衛昭立在門口,渾身濕透。
雨水順著發絲、眉骨、顴邊,一滴一滴滑下來,沿著削瘦的下頜沒入衣領。
脖頸蒼白,鎖骨清晰,連喉結都帶著一股冷意。
他沒有往前一步。也沒出聲。
鐘薏從藥鍋前抬頭,看到他那副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只覺心煩。
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站在她眼前,濕答答、死沉沉地晾著,一句話不說——就等她忍不住。
她偏就不讓他得逞。
“你這幅樣子想做什麼?”鐘薏惡聲,“走遠點,別把我屋子弄髒了。”
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可就是忍不住對他刻薄,甚至忍不住想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