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盯著婢女垂著的頭,心跳加快,另一隻手慢慢摸上發間。
下一瞬,她忽然一顫,腿軟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扶住浴桶邊。
小四趕忙扶住。
那枚金鈴終於滑出,裹著水落進掌心,發出一聲極細、極黏膩的響。
鐘薏低頭瞥了一眼,皺著眉,將它放到一邊——力道不輕,像是壓著怒氣扔的。
小四眼睛不敢亂看,連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鐘薏穩著呼吸,緩緩坐入浴桶,水聲淺淺。她靠著邊沿,臉頰泛紅,指節始終扣著一旁木桶的沿。
“它沒停過。”鐘薏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整夜……都在響。”
她抬起手,慢慢理著鬢角,在發鬢間撥弄幾下,簪尾貼著掌心。
“不是我睡不著。”
“是他不讓我睡。”她邊說著,邊盯著那女孩伏低的脖頸線。
空氣像是凝住了。
小四喉頭發幹,怔怔跪著,不知自己該不該回答。
鐘薏拔出簪子——
馬上起身——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咔噠。”
鐘薏臉色倏地一變,下一秒銀簪已被她不著痕跡地壓進水中。
這聲音太耳熟了。
那是銅鎖被輕輕撥開的動靜,不重,但極穩。
她日日聽著,宮人來時鑰匙轉動,門板輕響,節奏都帶著些許慌張;唯獨他,總是先向左輕轉半圈,再緩緩繞回來。
她早就被他磨得不敢再有脾氣。
但是她如今得順從,是被迫出來的本能,不代表她真的屈服。
她試過殺他兩次。
第一次是在榻上。
他讓她騎在他身上,彷彿是慣常親暱。她面上順從,手悄悄撫上他眼,柔聲讓他不要看她。
他笑著應了,任她用掌心遮住自己雙眼。
鐘薏額發濡濕,腰腿發軟,眼底卻是冷的。
她趁他閉眼的瞬間,拔下自己發間的金簪,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對準他心口刺去。
那簪子尖銳,在空氣中劃出一聲細響。
可下一刻她手腕便被他反手扣住。
她都不知他是怎麼察覺的。
她死死盯著他,手腕被箍得發麻,卻沒能掙開。
“你真的捨得。”他低聲說,聲音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