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種微妙的不對勁就像一根紮在指肚裡的細刺,不深,也不見血,卻讓人忍不住一遍遍去按它、碰它,看它到底還在不在。
馬車駛入鐘府,穩穩停下。
良久,等她收拾好一切情緒下了馬車,立馬迎上來一婢女,說正廳有貴客到訪,老爺請她過去一見。
一路穿過雕樑畫棟,婢女領著她在庭前停下,低垂著頭,只讓她自己上前。
鐘薏心中疑惑,但面上不顯。端著世家小姐應有的禮儀,蓮步輕移,走進正堂。
堂內只正首坐了一人,她只瞥到一眼,心髒便感覺被人攥住,撲通狂跳。
衛昭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長袍,衣襟上繡著極淺的銀紋,若有若無地隱在布料間。
烏發僅以一支木簪鬆鬆束起,整個人靜坐在那兒,倒更像個溫潤的世家公子。
他斂眉撥弄著茶盞,指節修長,聽見她的腳步聲,忽然抬起頭來。
那一瞬,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心“咚”地跳了一下,所有不相關的念頭全被壓下。
他還是記憶中那副樣子,溫潤、從容,像不曾變過。
鐘薏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他為何總穿白色?他如此喜歡白色嗎?
她不自覺地頓了頓腳步。
眼神有點亂,又不想太明顯,便低下頭避開。
抬手行禮,還沒動作到一半,便被他一句話截住:“在我面前,不必行禮,也不必自稱臣女。”
剛在府前壓下的情緒被他輕飄飄一句話重新撩撥出來,她一邊有些心跳失序,一邊藏在心口的遲疑逐漸開始重新翻湧。
她猶豫過,要不要去問娘親。
可母親心思細膩,一向敏感,她若說了,恐怕還沒解開疑團,倒先讓她擔憂起來。
她不知不覺將目光落回眼前人身上。
陛下這樣的人……總是讓人忍不住去信任的。
鐘薏看向衛昭傷過的那半肩膀:“陛下的傷如今好些了嗎?”
他沒立刻回答,只靜靜看著她,片刻才開口:“好得差不多了。”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只是雨夜時,偶爾還會疼。”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不在意的樣子。
可目光一直停在她眉心,期待她的神色。
鐘薏聽罷果然蹙了眉,眼裡慢慢漾出一點擔憂的水意。動作輕微,卻直直落在他心上,讓他呼吸瞬間慢了半拍。
“我今日來,是為找鐘大人商議公務。”衛昭先一步開口,溫聲道。
鐘薏輕輕點了點頭。她不懂朝中之事,也不便多問。
可心裡卻莫名有些空落。
她想了想,沒忍住問:“那陛下既已商議完,為何還不走?”
話一出口,她自己便了愣住。
這話屬實無禮了些,可......她就是想問。
她想知道他為何停留,又為何一直望著她不肯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