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舟的劍鋒在雨幕中劃出銀亮弧光,血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裴姜肩頭。
“往東突圍!“他嘶吼著格開兩支弩箭,後背卻傳來利刃入肉的悶響。
裴姜反手甩出袖中飛刀,看著那個偷襲的黑衣人捂著喉嚨倒下。
蔣昊之的白玉扳指在雨簾後泛著冷光,“崔二公子好劍法,不知能撐過幾輪箭陣?“他話音未落,十二張重弩已在牆頭張開。
裴姜突然抓住崔雲舟的手腕:“你看西側屍堆!“
崔雲舟瞳孔驟縮——那些浸泡在血水中的屍體間,有枚青銅扳指在閃電中一閃而過。
弩機扣動的剎那,他猛然將裴姜推向廊柱:“走!“
鐵矢穿透肩胛的劇痛讓他踉蹌跪地,耳邊傳來蔣昊之的冷笑。
雨水中突然騰起紫色煙霧,腐屍般的惡臭彌漫開來。
裴姜看見有道黑影從屍堆中暴起,斷劍精準刺穿三名弩手的咽喉。
崔雲舟被人拽著衣領拖進雨幕,青石板上留下蜿蜒血痕。
“追!“蔣昊之的怒喝被雷聲淹沒。
裴姜正要擲出最後三枚柳葉鏢,腕間忽然一麻。
蔣昊之的暗衛在官道上一字排開,囚車鐵欄上凝結的血珠折射著殘月。
長安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黑衣信使滾落馬背:“荊州急報!李公子他...“蔣昊之白玉扳指驟然收緊,信使脖頸立刻現出血線。
裴姜聽見他在夜風裡冷笑:“倒是會挑時候。“
此刻三百裡外的漢水渡口,李燼正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和薛眴父子踏上了渡船。
.......
木棉花砸在船舷上迸出血漿般的汁液,崔雲山攥著弟弟滾燙的手腕,在嶺南潮濕的晨霧裡數著脈搏。
烏篷船劃過十三行碼頭時,他看見戴翡翠耳環的波斯商人正在卸貨,檀木箱縫隙間露出半截鎏金佛臂。
“當年你...怎麼活下來的?“崔雲舟突然在劇痛中清醒,指尖深深摳進兄長臂膀的舊箭傷。
舢板突然劇烈搖晃,五個疍民打扮的漢子躍上船頭。
崔雲山嗅到他們魚簍裡傳來的腐臭味,那是北疆屍犬特有的氣息。
“蔣大人的禮物。“為首者拋來青瓷藥瓶,瓶身赫然刻著長安蔣氏家紋。
腐屍蜂群撲向面門的瞬間,崔雲山袖中金針帶著蠶絲穿透船底。
兄弟二人墜入珠江混濁的河水,他最後看見那個波斯商人正在岸上微笑,黃金花鈿在朝陽下閃著血光。
三日後的午夜,崔雲山揹著昏迷的弟弟敲響六榕寺角門。
雁來堂在廣州據點剛成立不久,此次南下,由於情勢緊張,崔雲山並未通知雁來堂的暗探,此時他才讓一名小比丘尼替他去城裡送信,兄弟二人怕是要在廣州,待上很長一段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