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棠腦中一片空白,無措地往屋外走,還沒踏出屋門,眼前忽然一黑,暈了過去。
“夫人——”
素琴眼疾手快,從背後及時扶住了她。
薛玉棠醒來已經是翌日上午了,小腹隱隱作痛,她在昏沉間迷茫地看著守在床邊的顧婉音,虛弱開口,“娘。”
見她醒來,顧婉音讓素琴去廚房將溫著的粥端來。
薛玉棠捂住不適的小腹,急著起身下床,被顧婉音按著肩膀安撫住她,道:“孩子快躺著休息,你這是急火攻心,所以才突然暈倒。”
薛玉棠搖頭,還是想下床,顧婉音攔了她一下,看著那張蒼白虛弱的臉,道:“你身子弱,情緒波動太大,這胎有些不穩,昨晚還見紅了,需要靜養。”
薛玉棠的掌心下意識在小腹停留,焦急的心裡五味雜陳,逐漸紅潤的眼裡淚光閃爍,哽咽道:“益州牧反了,裴淩參與其中,我娘因此受了牽連。”
“我娘是無辜的。”薛玉棠愁容滿面擔憂不已,涕泗橫流,一時間慌張無措,握住顧婉音的手,哽咽道:“婆母,我娘是無辜的啊,她什麼都不知道,被裴淩蒙騙多年,至今不知我爹被殺的真相。”
薛玉棠揪著被角,手掌狠狠砸在被子,哭得痛徹心扉,“爹爹就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陰謀,被滅了口。”
顧婉音擦了擦她的淚,安撫住她的情緒,“別激動,身體要緊,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十五年前翊王餘孽在益州出沒,這場造反是蓄謀已久,註定會來。
阿璋還在軍營,沒回來過,局勢具體如何,尚不清楚。
顧婉音順了順薛玉棠的心口,盡力安撫住她,“你先別急,會有辦法的。薛縣令勤政愛明,卻因此喪命,忠肝義膽,陛下一向聖明,等戰事平息以後,再去求一求陛下,望陛下寬宥,事情不是沒有轉機。”
雖然希望渺茫,但不試試怎知道不行。
薛玉棠激動的情緒逐漸被按了下來,慢慢點點頭,擦了擦淚。
事情還會有轉機。
顧婉音扶她靠在床頭,掖了掖被角,道:“棠兒,聽娘一句,如今什麼都不要想,好生修養,將這胎穩住。你啊血虛血虧,身子太弱,小産傷元氣,事後如論怎麼補,也補不回來了。”
薛玉棠抿唇,沉默半晌道:“娘,我有孕一事,瞞住阿璋吧,他這時出征,不能讓他分心。”
顧婉音意外,這幾天她忙著照顧謝淮旌,沒太關注他們小夫妻,阿璋竟還不知他快當爹的事。
“好。”顧婉音應了下來。
這廂素琴端來溫熱的粥,顧婉音看著薛玉棠喝下,又號了號她的脈,叮囑她好好休息。
薛玉棠喝了安胎藥,躺回了床上歇息,手掌覆著小腹,模模糊糊間睡了過去。
……
月光皎潔,院子裡蟲鳴陣陣。
顧如璋這兩日都在京郊大營,臨出發前一晚,才回了府邸。
已是夜深,屋子裡微弱的燭光快要熄滅,守夜的素琴在寢屋外的臺階上坐著,手託著頭打瞌睡。
顧如璋將她叫醒,素琴起初還帶著慍色,伸手揉了揉眼,定睛一看,頓時打起精神。
顧如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瞧了眼安靜的寢屋,放低聲音問道:“夫人這兩日都幹了什麼?”
素琴小聲回道:“夫人很關心前線的戰況,派人四處打聽,昨兒急火攻心,突然暈了過去,還好老夫人在,給夫人開了藥,讓夫人將養著身子。”
薛玉棠瞞得好,素琴並不知道她有孕的訊息,道:“夫人最近興致不高,憔悴了不少,胃口也不好,夜裡早早就歇下了。”
顧如璋頷首,示意她不必守著了。
顧如璋輕推房門,燭臺上僅燃著的一盞燈,火苗晃動。他合上房門,腳步似無聲般,來到床前。
月光皎潔,映著女子恬靜的側臉,下頜線清晰,好像又瘦了。
柔荑握住被角,搭在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