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傳來的信,寥寥數句,言簡意賅,具體經過如何,顧如璋不知。
“那日將軍離京剿匪,姑娘從濟世堂出來,大公子說要帶姑娘去山中寺廟燒香,”素琴小聲說道,隨顧如璋踏入寢屋,“姑娘猶豫著想拒絕,可大公子緊緊相逼,將夫人搬出來,姑娘無奈跟他去了。大公子不讓奴婢跟,等天快黑時,大公子受傷帶著昏迷的姑娘回府,說是遇到了山匪,姑娘從山坡滾下,撞破了頭。”
素琴拿出醫箱,“姑娘醒來後,就失憶了。”
顧如璋眼瞼垂下一片陰影,寒涼的目光幽深陰鷙,果然是他的手筆。
男人從眾多藥瓶中拿出桃粉小罐,修長的五指愈攥愈緊。
亭子中,薛玉棠取下包紮的白布,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暴露在外面著實難看,她便還是包紮著。
“我這藥膏專治傷疤,必不會留印子,”顧如璋坐在她跟前,用銀片取了些藥,“玉娘,低頭,湊近些。”
薛玉棠低著頭,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再往前就抵著他的腿了。
她在凳子上往前稍稍挪動,控制著距離不碰到男子,身子往前傾斜,男人胸膛灼熱的氣息隨著而來,她緊張地抓著膝上的襦裙。
男人的指腹將藥膏融化,塗抹在傷疤在,手指拂過,溫熱的觸感逐漸有些燙。
他低頭吹了吹,一絲清涼襲來,卻讓她的心怦怦直跳,耳尖跟著發燙。薛玉棠抬眸偷瞧,碎金般的光線落下,男人的下頜線流暢鋒銳,薄唇緊抿,鼻樑高挺。
驀地,男人的腿往前伸了伸,膝蓋無意間碰到她的腿,薛玉棠輕顫,心頭如小鹿亂撞,沒個章法,溫熱的指腹遊走在她額頭的傷疤處,他正在專心上藥,並未察覺碰到了她。
“可疼?”男人問道,灼熱的氣息傾灑。
薛玉棠輕輕搖頭,臉頰不知是被他的氣息染紅,還是被這日光熱的。
裴溪的目光從亭中收斂,眼底含笑,帶著丫鬟離開。
看來這甜湯送的不是時候。
顧府書房。
斜陽西下,光線從雕花窗格照入,映著男人的半邊臉,他站在長桌前,面色不是很好,眉頭緊縮。
顧如璋放下手中母親遺留的醫書,陰沉的臉浮出慍色,周身散發的氣息似冬日寒冰。
修長的指搭在桌案上,翻開的醫書停留在一頁,而那一頁殘缺,內容早被撕去了,撕口泛黃,零星印著幾個小字。
失憶,抹除,數年。
“將軍,媒人請來了。”孫管家從屋外進來通報,冷不防被男人周身沉降的寒意嚇了一跳。
顧如璋斂了眉,將醫書合上,去了前廳。
顧如璋將他和薛玉棠的八字給了媒人,沉聲問道:“最近的成婚時間,是哪日?”
眼前的男人一襲靛藍色圓領長袍,模樣是好看,可陰著張臉風雨欲來之,這哪有要成婚的喜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逼婚。
可這問出的話,卻恨不得明兒就迎新婦過門,媒人一時間有些看不懂,接過寫了八字的紙張,細看。
良久,媒人道:“三日後。”
“不過將軍,這三日後會不會太趕了?”媒人試探著問道,哪有如此急的。
顧如璋眼瞼垂下,淡聲道:“還有哪些日子?”
媒人算了算,回道:“下月的十四,下下月的初七,都是吉日,宜嫁娶。”
三日後,流水似的聘禮抬入裴府,綁了紅花的大箱子從院子裡排到了巷口。
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十四。
裴溪覺得這未免也太趕了,因是聖上賜婚,這婚事便就直接省去了納親、問名、納吉,今日顧如璋帶了媒人和聘禮來,將納徵和請期合在一起了。
“阿璋弟弟,今兒廿十一,離下月十四沒幾日了,這婚事未免太倉促了。”裴淩看向裴溪,說道:“娘,我覺得還是等棠兒病好,咱回了錦州城,再談婚期合適,這事不急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