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劄那頭,顧如璋的力道有些大,似乎是不想讓她碰,薛玉棠心頭微凝,鬆了手,纖臂忽而被男人的大掌握住,一股力將她扶起。
顧如璋薄唇緊抿,隨手將手劄壓到一堆兵書的最下面。
薛玉棠記得有本手劄是他父親的遺物,他經常拿著翻閱,恐怕就是這本吧。
然而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麼隔閡,顧如璋一直憎恨他父親。
旁人的家事,薛玉棠不便多言,只希望他能早日釋然。
“阿璋,明日是上巳節,咱們去江畔踏青吧。”
顧如璋轉身,漆黑的眸子幽幽看向她,沒有回複她,一步一步靠近,清列的氣息撲來,縈繞在鼻翼,薛玉棠下意識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到書案,退無可退。
顧如璋已經到了她面前,垂眸看她,凝聲問道:“你在害怕?”
薛玉棠紅唇翕動,抵著書案欲言又止,倘若時光倒回在幾歲時,她倒是有幾分害怕他,可相處了十多年,他待她客氣有禮,她又怎會害怕
“你的珠釵纏了頭發。”
顧如璋看著她輕笑,說著伸手,將纏繞珠釵的一縷發絲理下。
手掌擦過耳畔,帶著泠泠的檀香氣息,久久沒有散去。
薛玉棠垂眸理了理頭發,“方才遭突躥出來的貓嚇了一跳,想來那是珠釵勾纏了頭發。我…我得回去了。”
顧如璋頷首,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近在咫尺的距離,女子從他面前匆匆走過,薰香似乎帶著甜酒香,惹人傾醉。
身影消失在視線,顧如璋看向兵書壓著的手劄,眉眼頗沉,緊抿的唇角下壓。
若是她看見了,會如何?
害怕?躲避?離開?
休想!
顧如璋凝眸,神色陰暗偏執。
他拂袖離開書案,召來梁錡,派了幾名心腹回錦城暗中調查。
翌日,天朗氣清。
三月初三,上巳節,曲江畔綠柳垂拂,桃花灼灼,百姓們春遊踏青、臨水宴飲。
薛玉棠原是與顧如璋一起出府,來這江畔踏青,但是梁錡突然找他,好像是有要緊事,故而她便先行一步。
曲江畔熱鬧喧嘩,說書攤圍滿了聽眾,賣花郎挑著擔子叫賣,貴女們盛裝打扮,折了些柳枝,結伴在江邊玩水。
薛玉棠的心思不全在踏青遊玩上,據說先帝留了珍瓏棋局在這曲江河畔,倘若有人能解此死局,重重有賞。
她想要這賞賜!
以往有雙眼睛盯著,她處處受限,這才不敢輕舉妄動。
桃柳盡頭,小徑兩邊有幾叢湘妃竹,小小的四角亭掩映在竹叢間,亭中擺了棋盤,那便是先帝留下的珍瓏棋局。
然而亭中冷清,沒有解棋的人。
薛玉棠帶著素琴入亭,玉雕棋盤上留著未完的棋局,黑白的玉石棋子錯綜複雜,細看確實是一局死棋。
有搖摺扇的公子路過,見她留心著棋局,好心提醒道:“姑娘別看了,這局棋多年前就讓人破解了,否則亭子裡怎會如此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