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她就受不了了,說要不他們走山路到下一城鎮,到了城裡吃穿住行都便利,反正那些船吏在前開好了路,應是好走的。
蘇誡說她既然身體不舒服,腳上傷還那樣嚴重,
就不要想回去的事,安安心心將養著便好,
衣、住將就將就還是能過的,
食方面,他會盡量給她吃好,不會苦著她,
等她大好了,蹦跳都沒有問題了,再考慮回去的事情不遲。
他溫溫和和把話說到無可挑剔等的份上,她除了笑納他真情,還能說什麼?
然而,第一日的笑納過後,之後的日子才是真煎熬:
一、她自理艱難後,身強體壯的蘇誡比以前更無微不至,梳頭、淨臉、淨手、給傷腳塗藥等事他一併包攬,更甚者,他還喂她吃飯,雲渡說她自己可以,蘇誡叫她別逞能,不舒服就要好生養著;
二、他賢惠得像剛進門的媳婦,洗衣做飯,無一不幹,有兩日天氣比較熱,他燒火熱了,直接就把上衣脫了,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就看著他汗水沿脊背滑落,煮好了飯,他就跑到已經清澈了的溪水裡去洗,而後披著薄薄一層襯袍繼續在她面前晃;
三、不尷不尬地過了幾日,雲渡說自己身上幹淨了,腳傷也好了,不需要他面面俱到地照顧,讓他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好,她自己的事她會做,蘇誡幽幽輕笑,說他當年問她阿爹要她時答應過他,會精細養她,他能做到,希望她不要推拒他對先人的承諾。
他總有理,她又不忍心拂他意,於是又不尷不尬地過了幾日。
某日,雲渡感覺自己蹦跳都沒問題,便對蘇誡說,一起去看看江上有無船隻路過,是時候回去把沉船、左巖失蹤的事處理了。
蘇誡安坐原地不動,說不急,再住五日,五日後會有官船來接,直接就回京了,不用輾轉。
雲渡聽了他的話,沉心又住下了。
傍晚飄了些雨,山裡空氣變得很涼,雲渡提議說把蘇誡打來的鹿肉切一些下來烤著吃,剛好帳裡暖和,夜裡睡著不冷。
蘇誡欣然答應,著手就準備上。
雲渡給他打下手。
雲渡把燃好的炭盆抬進營帳,蘇誡用削尖的細箭竹枝將片薄的鹿肉串成一串串放野蕉葉上,放置炭火旁,隨後烤上。
兩人並列而坐,雲渡一手拿兩串,蘇誡一手拿三串,亮堂的炭火上於是數十串鮮嫩精肉依次排開,接受火氣的炙烤。
耐心等待的時間,雲渡見近來特別殷勤的蘇誡有些悶悶的,便問他是怎麼了。
蘇誡說,他不想回去京都那個水深火熱的地方,只想每日和她在一起,即便天天過山野的日子也感覺幸福,回去錦衣玉食卻要見那麼多不想見的人很痛苦。
雲渡道:“你不是說,等左巖那邊就位,收拾夏臨頊的勝算就多幾分了嘛,這樣重要的事你怎麼突然不積極啦?”
“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同我講你驅左巖入局圖謀大業,要把暴君踹下高臺,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當時心裡有多激動。”
“我想,我忍了他那麼久,支援、理解你那麼久,你終於不辜負我所受傷痛,將你那個比我性命還重要的計劃提上日程了,我的仇人,他終於能殺了。”
她側眸欣賞地看著他,“蘇承諫,你自小就智勇無雙,有擔當,有理想,背後有長輩寄予希望的光,我相信你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到。”
說完,她溫婉一笑。
蘇誡看著她,有紅亮炭光照映的俊目仍是暗淡,“我做這件事,除卻是承尊者賦命,不能拒絕,更大的動力是因為我想盡己所能,為我們的將來開闢出一片祥寧世景,我想與你長相廝守,我想我們未來幾十年的生活不被戰火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