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誡或殤
眼前出現的一身泥汙的,白衣成了黃衣,還滴答滴答滴著水,如緞青絲凝作一縷一縷,瘦瘦長長,面無血色,森然可怖,這東西是那個清豔出塵的雲姑娘?
他竟是不敢認。
左巖瞠目結舌地繼續打量她。
但見她不僅衣衫髒汙,連腳上都沒有鞋,她小巧的腳裹滿了稀泥,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形態了。
褲邊也都墜著黑黃的泥漿,比叫花子還悽慘的模樣。
同時,左巖還注意到,她的肩上還披搭著一件藍近黑色的大氅,那是男子的形制,是蘇誡近來常穿的那件。
“雲……雲姑娘?”左巖磕磕巴巴喚她,“你這是……”抬手對她上下比劃,“什麼情況?還有……蘇賢侄呢?”
問到蘇誡,他滄桑的老嗓打著顫。
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不利己的情勢,只還是不得不問清楚。
雲渡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帳篷走,聲音低啞地問,“有幹淨水嗎?”
音色聽起來很疲累,伴著一股尤為明顯的咬牙忍痛的強韌。
左巖連說“有”,招呼來兩人去給雲渡取水,他搓手磨腳地緊跟著她,忍不住又問蘇誡的情況。
雲渡還是乏乏的神態,“我太累了,有什麼事等我換洗好了再說,行嗎?大人沒事的話,幫我去換盆炭了吧。”
她站在帳篷門邊,靜若一抹浮影,眼睛望著昏暗濕冷的帳裡。
雙唇蒼白發抖,臉色灰白如紙。
平時妍麗動人的樣貌,此刻濕漉漉的像個水鬼一樣,一動不動的,比出現時還驚悚三分,前看後看都駭人得緊。
左巖膽怵地瞄了瞄她,“好。好。姑娘且等著。”
說罷真把炭盆抬走了。
左巖走後,便沒再來,之後抬水、燒炭、送吃食的都是幾個壯漢在做。
雲渡抹著黑濯洗幹淨身上,換了衣,帳裡才掌亮燈火。
她擦幹頭發,在吃粥的時候,左巖進來了,還帶了兩個陽剛氣十足的男人一起。
他等雲渡吃完,又問蘇誡。
雲渡說,她費九牛二虎之力把落水的那個人救上了對岸,回頭去找蘇誡卻沒找到,只在水岸一樹枝上看到了他的衣服。
左巖道:“那蘇賢侄有沒有可能是已經上岸了,衣服是在他上岸的時候掛落樹上的?
早兒他下河救人的時候,大夥兒都看見了,他功夫好著呢,一飛一跳的,比雄鷹還敏捷。”
雲渡聽了他這句,眼皮不禁跳了跳。
“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罷了!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他影子。”雲渡喟嘆,“或許,他覺得跟我生活一輩子很難受,不想活了吧!”
眼皮耷拉,很是失落。
“他不想活……”左巖突然大聲嚷,“他不想活就不管我們這上千人的死活了嗎?”
“雲姑娘,可是你說的在此休整,也說只要有蘇承諫在,不管出什麼事起碼有他頂著,如今他下落不明,我們這些人回去必是個死,你要我等如何辦!”
這話一出,帳外漸漸浮動著一些人影,腳步聲密集,蠕動著就要壓上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