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和隨輕語姑娘再往上走過一個“之”字彎,轉角處兩個衣衫華麗的男子正在比武,在這樣高的地方,這樣狹窄的棧道上,冰霜遍佈,便是尋常走路尚怕腳底打滑跌下山崖,這兩人你一掌我一拳的對招,時不時的其中一人會跳到棧道的扶手之上,雙膝微彎,凝力運氣,兩腳踏著厚厚的冰凌竟然紋絲不動,身後便是毫無阻攔的深淵,而面前就是自己的勁敵。
待李小和二人靠近,他們已經過了三十多招,此時李小和驚奇的發現這兩個男子正是酒肆中對飲的二人,他們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幾次往來各自都能轉危為安,以至於始終難分高下,尤其幾次危急之時,一人差點跌落崖底,卻被他凌空迴旋,御氣而起,重新又回到棧道之上,讓李小和心下也為之驚悸連連,如百獸亂撞。
這時其中一個男子回手一拂,沒有擊中對方,由於位置不好,只能跳上棧道欄杆來躲避對方的回擊。對方手上掌風壓住他頭頂百會穴,腳下鴛鴦秀腿掃他踏在冰凌上的下盤,兩路齊進,眼見逼得對方無路可退,似乎只有跳下棧道方可免於被擊中。
只見這男子身子向後傾斜,眼見失去平衡將要落下,然而對手求勝心切,一招掌力有些過激,隱隱帶到了剛剛上來的輕語姑娘,她周身修長紅紗被掌風撩起,女子如月色寒霜般潔白的一條大腿登時便顯露在眾人眼前。
雖然如此,那女子仍舊面容淡定,將兩袖薄紗向前輕輕送出,立時捆住了男子的胳膊。那男子見狀,也不再糾纏將要被打落懸崖的對手,也不敢躲閃掙扎,只撲通跪倒,驚呼道:“一時大意冒犯尊駕,仙子饒命啊!”哀告之聲,驚恐至極。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輕輕一拉,被困住的男人順勢從棧道外側跌落下去,身子直直的朝下面的刮骨池投去。而剛剛身子向下傾倒的男子由於沒有對手的攻擊,立時雙腳對拍,跳回了棧道。看了一眼那個女子,徑自走進棧道邊崖壁上一個人工開鑿的小洞。這小洞大概能容納一兩人,裡面放有桌几,可以供人休息。
女子沒有理會那人,轉身又對李小和行了一禮,道:“賤婢拙技,讓郢君見笑,還望見諒!”
李小和見她舉手投足,殺人只在眨眼之間,更是自危還來不及,哪還敢不見諒。趕忙低頭賠笑道:“沒什麼,沒什麼!仙子言重了。”
再向上,這樣的小洞越來越多。而相互爭鬥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冒犯這個女子,哪怕鬥得不可開交,哪怕是命懸一線,只要這女子到處,立時煙消雲散,平靜如無物一般。李小和終於忍不住問她:“這些人應該不是有深仇大恨吧,為何在此搏命相爭!”
“郢君初來,或不解孤竹規矩,閣下貴為上賓,自然不需要搶奪這些庸俗所在,但是對這些江湖武人來說,沒向上一個地利,便有可能得到更好的饋贈。等下我家主人發放孤竹令,貴客自然就知道了!”女子微笑答道。
前後足足半個時辰,李小和終於在女子帶領下到達峰頂。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似有十幾裡廣闊。此處冰雪皚皚,堅冰萬里。圓月之下,四處晶瑩剔透,宛如人間崑崙,好似凡塵月宮。東西兩側崖壁之上,仍有高聳入雲的雪峰絕險,而前後兩面已經是千絕萬懸的幽壑。如此正面一望過去,如同一個“凹”字,而正在這個“凹”字中間,憑臨前面冰崖建造了一座宮殿,不能說此處的宏偉,然而在這絕險之處建造如此的一座宮殿,難以想象那些建材是如何運送上來的,真可謂是鬼斧神工之作。
殿宇並不大,前後十幾丈見方,三層高。整個宮殿並無專門的入口,四周均是開放的,上下皆是用潔白晶瑩的玉柱頂起,每根玉柱要七八個人環抱方能合攏,兩側各兩排玉柱,每排八根,前後分明。遠觀之下,柱明宮透,人世間再難尋第二處如此絕雅清高之所。隨著女子進入冰宮,腳下所踏如同鏡面一般光滑的堅冰,臨崖處向外凸出三四丈有一個觀景臺,站在上面可以臨高下望,所有三面環絕的棧道和下面刮骨池,枯木林的景緻盡收眼底。
宮殿當中,面向著冰崖有張極為特別的皇座。宏大的座位有一人高,通體碧玉一般晶瑩閃耀而且毫無瑕疵。光潔透明的程度可以讓人從背後透過椅背直接看清楚前面人所穿的大紅袍,甚至連紅袍上面的黑色瑪瑙墜飾都可以辨識出來。
輕語姑娘見李小和有些遲疑,便提醒句:“郢君,我家主人就在前面。”
李小和隨著女子穿過宮殿,接近那皇座之時,身側一陣陣寒氣逼來,不禁側目望了一眼那皇座之上。上面端坐一個鬚髮盡白的人,然而面色榮光白淨,精氣飽滿,看似不過四十歲上下。此人披著一身大紅袍,袍袖的邊沿是用白貂的絨毛編織,順秀異常。胸前敞著懷,露出的肌肉與他的面色迥異,通體發黑的肌肉,隱隱散出熟銅一樣的暗紅,甚至在某些青筋交匯之處還向外長出一些小小的類似枝葉般的分叉,讓人不禁疑惑這人究竟是一棵樹還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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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寶座之上的人也看到了李小和,他微微點頭,張口聲音異常洪亮,便是層山之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面色如火,內力盈滿。雖修為尚淺,然根基很正。看解毒之效,應是郢君的好友吧!”
聞聽此言那輕語姑娘面色驚恐,登時跪下秉道:“回孤竹君,大司閽吩咐小婢,這位貴人就是郢君本人,小婢一路殷勤相待,不敢稍有怠慢,不知,額不知??????”
原來皇座之上的男子便是江湖所傳武功已入及至化境的孤竹君。他目光如此凌厲,便是一見之下即可瞧出李小和修為尚淺。但聽他微笑道:“輕語,你這丫頭著實可愛。你瞧他周身經脈順暢,氣血飽滿。然而丹田內息平平,並無絕世內力在身,看武功修為,也不過是十一派弟子中泛泛之輩,怎可能是郢君呢!”
隨著孤竹君話語,李小和頓覺自己周身氣息縹緲,身上肌膚,經脈,內臟又如那日在酒肆之中被黃衣少年光芒所照,竟然清晰無匹毫無遮攔,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心臟一張一弛的跳動。李小和驚駭異常,但見自己丹田氣海,如遊絲薄霧一般聚集著些許內息,的確羸弱不堪。
輕語姑娘回頭瞧見李小和五臟內息,心下又慌張起來,扣頭道:“小婢目力淺拙,未能辨識,請主人降罪!”
孤竹君笑道:“想必你們是瞧他懷揣郢君信物,方有此斷言。此人雖不是郢君,卻必然是其友人,郢君解毒之時,已經將微弱郢息傳入他體內,故而來我冰峰之上,分一席上賓,也是理所應當的。”
李小和瞧自己丹田之內,雲蒸霧繞之中的確有少許純黃之氣調皮亂竄,心料莫非這便是郢息。不過聽眼前孤竹君的言語,並非如江湖人所說恁般心狠手辣,這孤竹冰峰上雖然高手如雲殺伐無間,但是在孤竹君面前,想必大家應當還是會守些禮數,不至於兇險異常。
輕語姑娘直起身來,又仔細打量著李小和,嘴角微微一笑,言道:“孤竹之毒,性陰攻腦。觀其中庭,廉泉二穴清爽並無陰影,說明毒未上腦,而三陰交穴隱隱有所跳動,說明體內有氣血從腳底太白,公孫二穴湧出不久,若所料不差,這位公子必是毒血從此處排出。而同來的幾位朋友也是如此!”
只見她向東邊一指,鳳蒼雷已經由弄塵姑娘指引,上了孤竹冰峰。
孤竹君見到鳳蒼雷,微微笑道:“這個人就是被司閽攔下的那位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