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椅子高度不合適,這樣睡會很不舒服。他的姿勢很規矩,彷彿一個午睡的高中男生。
謝蘭看了很久,又退了出去。她對楊逢安說:“醫生說他沒多大事,我先回去了,有事隨時聯系。”
在空中當監控攝像頭的林驚晝很苦惱,因為張裕舒睡覺壓著他的胳膊,都壓麻了。
但他依舊沒有找到方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怎麼也連不上的藍芽。
張裕舒是被電話吵醒的,他有些不耐煩地皺眉,但接電話的語氣很平靜,他“嗯”了幾聲,最後說:“我讓司機去接你。”
來電人是顧秋存,他今天來北京,問張裕舒現在在哪裡。
張裕舒不打算離開林驚晝,幹脆直接讓他來醫院。
這也是林驚晝第一次見張裕舒的父親,顧秋存穿了一身黑西裝,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他看了眼病床上的林驚晝,說:“聽人說,你這幾天都沒去公司。”
“我有事,這幾天都是線上辦公。”張裕舒說。
顧秋存又看林驚晝一眼:“因為他?”
張裕舒很坦蕩:“可以這麼說。”
顧秋存表情有點無奈:“你們倆什麼關系?”
“他是我男朋友。”張裕舒說。
顧秋存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是個男的。”
“對啊,不然怎麼是男朋友?”張裕舒覺得莫名其妙,要不是對面是顧秋存,他肯定要罵一句白痴。
顧秋存眉頭緊皺:“本來今天我還想帶你去見個姑娘呢。”
“見個屁,我是同性戀。”張裕舒直白地說,“哪怕現在我沒有男朋友,我也不會去見。”
張裕舒還煩著呢,又問他:“還有什麼事嗎?”
“你真要當同性戀?”顧秋存看起來相當不滿意。
張裕舒很無語:“我不是要當同性戀,我是天生的。顧總,就算我跟他結婚了,上的都不是你顧家的戶口本,你別操心了。”
林驚晝聽了簡直要笑死,張裕舒這張嘴,真的,不管是誰,都不放過。
顧秋存又跟他聊了一會兒,但張裕舒油鹽不進,顧秋存最後撂下兩張名片,不太高興地走了。
張裕舒看都沒看,隨手就扔進了垃圾桶。他重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他伸手摘掉了眼鏡,很疲憊地把臉埋進手掌中。
林驚晝聽到他沉重的呼吸,這讓他的心髒也跟著抽疼起來。
張裕舒仰起臉,手掌慢慢往下滑,摩挲過整張臉。
他沒有把眼鏡戴上,他看著林驚晝,突然開口:“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爬過,也看過好多雪山,但唯獨梅裡雪山,我沒再去過。”
“我很討厭故地重遊,它只會提醒你,往事不可追。”
“我應該是個挺執著的人,沒做到的事情就是個疙瘩。我再也沒去過德欽,沒看到日照金山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我後來去了很多不同的雪山,也看了好幾次日照金山,甚至在別的雪山頂上看過日出。”
“但那都不一樣。”張裕舒嘆了口氣,“我以為我可以舍棄,梅裡雪山或是你。但有些事情就是無法替代的。”
“你死了的第三年,我去川西爬金銀山,運氣不好,碰到了雪崩,向導和團隊的人把我從雪裡挖出來了。”
張裕舒被救援隊帶下山,回到大本營,醒了之後人很迷糊,下意識就想要找林驚晝。後來清醒過來,想起自己是休假出來爬金銀山,他早就不是那個大學生,也不是《過關》的主持人,他是蜚聲唱片的老闆,這是一個沒有林驚晝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