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很欣慰地講:“這孩子從小就不太會跟別人交往,現在居然有這麼多朋友了。”
“阿姨這幾天聯系不上許來急壞了,就來問我。”楊逢安跟張裕舒解釋,“我問了王頌,王頌告訴我他生病了,阿姨怎麼想怎麼不放心,就過來了。”
張裕舒點點頭,認真地講:“謝謝你。”
“阿姨,醫生說他沒什麼大問題,應該是太疲勞了。”張裕舒說了假話,“我們出去了,您陪陪他吧。”
謝蘭拉著椅子坐在床邊,她看著林驚晝,隔了好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林驚晝的呼吸很輕,臉色蒼白,整個人就像陷在床鋪中。
謝蘭的目光落在林驚晝的左手手腕上,那裡戴著寫著姓名的住院手環,手環下面有一道長長的疤。
那是割腕留下的,現在還沒長好,所以之前林驚晝一直戴著手錶遮住它。
謝蘭有些難以呼吸,她握住林驚晝的手,頭垂下去,肩膀輕微抖動起來。
過了好久,謝蘭才顫抖著聲音說:“你改了名字,是因為這個嗎?”
謝蘭用額頭抵著他的手,很深很深地呼吸。
“好孩子,媽媽不怪你。”
“驚洲,驚洲。”謝蘭喊著他的新名字,她的眼淚淌下來,沾濕了林驚晝的指縫。
林驚晝的手指顫動了一下,漆黑如海的意識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光點,它急速攀升,像一顆小型煙花,在腦海中炸開了。
林驚晝眨了眨眼睛,他的意識回籠,但視角卻是浮在上空,他彷彿成為房間裡的監控攝像頭,正在用第三人視角,看著病房中的一切。
他看到了謝蘭。
“媽媽”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但他發不出聲音,不管是漂浮在半空的靈魂,還是躺在床上的身體。
林驚晝覺得很難過,他看到謝蘭這麼傷心卻無法安慰,他不過是偷身份的賊。
他想說對不起。
可是謝蘭卻一邊流淚一邊說:“對不起,媽媽什麼也不知道。”
她哽咽著:“現在媽媽什麼也不求,只求你能好好活下去。”
林驚晝茫然地眨眼,他的眼眶好熱,原來靈魂也會流眼淚。
他很想給謝蘭一個擁抱,告訴她,做她的孩子很幸福。
可是林驚晝沒法動,他似乎與身體斷聯了,只能這樣看著。
後來謝蘭走了,楊逢安來看他,跟他說了些話。
外面一直有人在交談,可是林驚晝沒法移動,沒人的時候,他只能等待。
最後張裕舒一個人進來了,他坐在床沿上,臉上沒表情,手伸出來,狠狠扯了把林驚晝的臉。
林驚晝虛空的靈魂下意識抬手,他沒感到疼痛。
張裕舒嘆了口氣,他說:“林驚晝,之前你選了死,我不怪你。”
“現在有很多人愛你,在意你。”
林驚晝斷了線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他想起來了,剛剛病房裡有好多人,每個人都在跟他說,要快點好起來。
林驚晝眼睛痠疼得不行。
張裕舒攥住他的手,沉默著。
林驚晝只能看到他的脊背,在輕微地抖動。
張裕舒竭力控制著呼吸,講出來的話像是在威脅,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趕緊醒過來,別讓我繼續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