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那麼好,林驚晝卻有一種好日子過到了頭的感覺。
林驚晝思考良久,給酒吧老闆發訊息,說今晚想要請假。
老闆立刻彈了個語音過來,他根本沒給林驚晝說話的機會,一接通就開始噼裡啪啦說話,像鞭炮。
“啊呀小許啊,你怎麼要請假呢?是身體不舒服嗎?你真的唱得很好呀,而且有好幾個姑娘一大早就來了,就是為了來見你。我看她們幾個小姑娘又是外地來的,不容易,就讓她們在店裡等了。這會兒又來了好多你的粉絲。你要是今天不過來,他們會很傷心的。”
林驚晝沉默了,拒絕的話變得很難講,它黏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小許你要是有事可以晚點來的。”老闆十分貼心地講,“我們等你哦。”
林驚晝不可避免地心軟了,哪怕他很清楚,這些不過是老闆的話術。
林驚晝走進衛生間,現在他和這個身體已經熟識,不會被鏡子裡的臉嚇到。
他洗了把臉,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去,鏡子裡是一張年輕的,俊俏的臉,有最甜蜜的眼睛。
哪怕沒有舞臺的加持,也是會被很多人喜歡的美麗皮囊。
林驚晝提起唇角笑了一下,再慢慢放下。
彷彿進行了一次微笑訓練。
林驚晝準時到了酒吧,他讓老闆借他一把吉他。
老闆爽快地答應了,還說要給他加工資。
林驚晝笑了笑,說:“先把這幾天的工資結了吧。”
老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又說:“小許呀,其實我早知道你是個明星了,但做明星有什麼好的,壓力那麼大,不如留在大理,尋找尋找自我,靜靜心。”
林驚晝嘴角抽搐了一下,問他:“老闆,你以前是幹銷售的吧。”
老闆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說:“對呀,我以前在杭州做電商的,主播那些話術都是我寫的,業績可好了。但工作時間太長了,老闆恨不得你二十四小時線上,我身體受不了,就來大理開民宿了。現在身體心理都特別健康。還是大理好吧,你看你黑眼圈都消了。”
林驚晝服了,老闆洗腦能力一流,他趕緊拿著吉他走了。
林驚晝上了臺,臺下爆發出一陣歡呼,這讓他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二十幾歲,沒有紅,在小酒館演出的場景。
他對著話筒說:“謝謝大家到來,但明天起我就不會在這裡唱歌了。”
底下傳出一點竊竊私語,林驚晝不太在意地撥了撥吉他弦:“今天開場唱一首自己的歌吧。”
酒吧的音響很差,也沒有燈光舞美可言,頭頂的光是藍色的,像一片粗糲的海。
老闆也走過來看他演出,他今天在網上搜尋過,知道他是剛剛結束的《樂動心聲》比賽的亞軍。
很年輕,未來可期。
很多人說他像年輕版的林驚晝。
背後的牆壁上貼著好幾張海報,每一張都邊緣卷翹,從四周開始褪色泛白。這些是老闆從一個快要倒閉的唱片店批發來的,在店裡隨意地張貼開。
偏偏那麼巧,其中有一張是林驚晝的海報。他抱著吉他,劉海續得有些長,眉目如畫,眼底卻滿是倔強。
海報和現實相呼應,舞臺上的這個年輕男人,也抱著吉他。
他低著頭,空氣中浮動的那些細小的塵埃,在燈光的照射下,猶如金粉,彷彿從海報上散落,閃閃放光。
老闆想起曾經他也很愛聽林驚晝的歌,在杭州做牛馬的時候,還談過一個女朋友說要帶他去看林驚晝的演唱會,但後來演唱會取消了,再後來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
想起往事就有些傷懷,老闆嘆了口氣,要了杯酒喝。
大理的夜晚,喧鬧和安靜各自為政,它很包容,此刻酒吧這方天地,也能讓人找到一個角落,存放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