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青垂眸看下去,恰見他剛剛合了眼,正假寐著休息。
一股柔情,似水般靜靜流淌。
俞文青在這柔情裡放鬆了身體,也享受著這美好的畫面。
他們彼此挨著、相互抱著,臂彎下軀體的每一次呼吸,都與他緊緊相連,好像這世間再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了似的,恍惚裡,又好像倆人的血肉都要長在了一起。
俞文青有時候會想,想他大概骨子就是個變態或者瘋子。
明明有那樣多漂亮、得體的表達,可他偏偏就是喜歡這一種扭曲又暴烈的形容,當然,他也向來慣會在腦子裡去肆意地妄想,想他們徹徹底底地融為一體的那一天,便是什麼都不能再將他們分開了。
這是俞文青醉酒後的瘋狂想法,然而撐著衣冠,裝著君子的時候,他也會冷靜下來。
他想沈從年若是當真是日日夜夜都與他黏在一塊兒了,那倒也變得不像是他自己了,像是缺了什麼味兒,又好像少了什麼勁兒。
他細細地想了想,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他想沈從年這樣的人,那就該是高傲又冷漠的,就像是那句用爛了的形容,高嶺之花。
思緒又不知怎地溜到了沒邊兒的地方,俞文青忽而勾著脖子低低地笑了兩聲,攏著沈從年後腦上的那一小塊鼓包輕柔地撫摸著,低頭看見他倦怠的雙眸,心頭冒出一句話來——
高嶺之花,也會變成茉莉味的嗎?
俞文青沒問出這句蠢話出來,他只是伸手撩開了他汗濕的額發,喚他一句:“寶貝。”
沈從年下意識蹭了一下腦袋,又被他吻住了額頭:“你有沒有……寫過日記之類的東西?”
他剛說了這話,便敏銳地覺察出懷裡不一樣的動靜。它好似僵過一瞬,爾後便是更炙熱的軟唇貼了上來。
沈從年說:“沒有,沒有寫過。”
“真的嗎?年年?”俞文青不意外他的回答,一面回應著他的吻,一面卻也不依不饒,“真的沒有寫過嗎?”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對我撒謊了。”
懷裡的apha終於頓住了,唇上的纏綿也愣了愣,俞文青安靜地梳理著他的頭發,也耐心地等待。
他相信沈從年會說的,就如他相信沈從年也深愛著自己一樣。
懷裡的人靜了半天,終於動了,他背靠著俞文青的胸膛,眼裡純粹而幹淨地茫然,他靜靜地看了兩瞬,然後以一種無辜的口吻道:“我說實話你可以親我一下嗎?”
這像是個孩童幼稚的祈求。
俞文青自然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般可愛的話來的,面上怔了一瞬,旋即勾起唇角來,輕而柔地,往他的額頭上印了一吻:“現在可以說了嗎?”
沈從年點點頭,又轉過來纏住他的腰,坦白道:“寫過。”
“在哪?”俞文青一手錮住了他的腰,眸光微微閃動,心頭不自覺地“砰砰”加速起來。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沈從年更進一步的深吻,他牽起俞文青垂在腰間的手掌,手扣手地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在這……”
再一次被沈從年勾走意識之前,俞文青忍不住在心裡笑罵了一聲:“小騙子。”
偶有清醒的間隙,俞文青打發沈從年去門口拿了外賣,而他自己,則是掀開了身下的床墊。
他其實一早就有察覺了,這床墊的頂端角落裡高出去一截,但這點高度卻又微乎其微,睡在上面幾乎察覺不到。
然而現在,再小的一點細微差距,都理應被放到最大。
“俞文青?出來吃飯。”沈從年這屋子是真小,從他離開臥室到拿到外賣也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這時間裡俞文青倒是掀開了床墊,卻沒看見日記本。
那光裸的床板上躺著的,原來只是一支不知何年何月落下去的黑筆罷了,沒有一點稀罕的地方。
俞文青說不上來是失望或者什麼,他倒覺得也合情理,沈從年要是真想藏什麼東西,他又怎麼會這樣輕易地找到呢?
更何況,這也算他自己一時昏了頭、迷了智,竟也忽略了一本本子該有的厚度,愣是痴心妄想著,以為沈從年會把那樣私密的東西壓在床下,這種做飯在他看來,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