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沒做什麼……”俞文青幹笑兩聲,悻悻地轉過身,把掌心的小東西握緊了,而後用腳踢上了抽屜。
“找找有沒有資料線,我手機沒電了。”俞文青撒了個很不高明的謊,大概也沒指望對方相信。
沈從年斜身倚靠在臥室的門框上,也不說信與不信,只是微微揚了揚眉,與他對視兩秒,隨後轉身向著客廳而去:“買了飯,出來吃。”
“喔,好!”俞文青嘴上答應著,目光卻緊緊盯著他的腳步,在確定他看不到自己的那一瞬,他攤開了掌心。
一枚試管模樣的玻璃容具。
俞文青看著它發了好半天怔,周圍的一切好像變得虛幻起來,精神一陣陣恍惚。
“俞文青?”沈從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你好了沒有,快出來吃飯!”
這一聲招呼,把他從數年前的往事裡生拉硬拽了回來,他眼前仍舊瞪著不明晰的茫然,一步步踏出了臥室。
這屋子小,沒有專門的餐廳,客廳裡擺上一張四角桌就是他們吃飯的地兒了。
俞文青一眼就看到了桌子邊的沈從年,大概是等他等得不耐煩了,也可能是忙碌一早確實餓了,沒等他來,這人已經擺好了碗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可能是聽見了他的腳步,沈從年轉過身來,眉頭微皺:“你怎麼這麼慢?脖子上的傷又疼了嗎?”
他看似要起身看傷,俞文青卻忽然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沈從年的聲音帶著不確定的遲鈍,他看見俞文青的臉色滿是複雜。
他先前並沒有看到俞文青的動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他屋子裡做了什麼,他自認沒什麼秘密可窺,但面對著俞文青的這幅表情,還是莫名地感到一陣不安。
“你怎麼了?”沈從年又問了一遍。
俞文青只是看著他,一雙眼睛藏了萬千思緒。
“年年。”這是他們重逢以來,俞文青第一次這麼叫他。
沈從年渾身一僵,像是對這個稱呼感到不適,眉心緊了又緊。
他們其實沒那麼多親暱的稱呼,即使是最親近的時候,喚的最多的,也都是對方的大名,“年年”這個稱呼,俞文青一共只叫過三次。
“年年,”這是第四次,“你明明也是愛我的,對嗎?”
像是怕他反駁,未及話音落地,俞文青便像展示證據那樣,珍重地攤開了掌心,也讓那小小的物件,橫亙在兩人之間。
俞文青將目光牢牢地鎖在沈從年的臉上,生怕遺落他的一絲情緒。
他看見那張亙古不變的冰山破了角,也看見他目光神色裡的猶疑與躲閃,他像是在怕、在躲、在後悔。
沈從年良久都沒有說話,曠古的靜默只在兩人之間徘徊,俞文青忽然想起了首歌。
他想到了兩句詞,於是便唱了出來:“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果。”
他看見沈從年的臉孔顯露出一種可怕的脆弱,好像丟了殼的蝸牛,渾身都泛著不堪一擊的軟弱。
“只要你敢不懦弱,憑什麼我們……要錯過……”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從喉間裡擠出來的,直到話出了口,他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濕了眼眶。
“沈從年,你是愛我的,對嗎?”他又問出了這一句話,執著地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沈從年閉上了眼,一行清淚從臉頰劃過,落到了地上。
俞文青抱住了他。
沈從年深深地回擁。
兩具溫熱的身體隔著薄薄的布料相貼,一個胸膛挨著另一個胸膛,在捱得最近的那個時刻,他們聽見了彼此起伏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
許久,他們彼此都平複了呼吸,沈從年吸了下鼻子,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俞文青,俞文青也同樣回望著他。
兩雙通紅的眼睛稍一對視,就禁不住濕潤起來,俞文青聽見他說:“我愛你。”
於是七年前的那場陰雨,終於在這一天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