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處都刻滿了沈從年的名字n
俞文青沒等來專員,卻先等來了蔣奇。
“喲,新婚燕爾的,不在家陪你的新娘子,怎麼有空來這兒找我?”
俞文青計劃回國了,然而舊時的房子卻久未居人,斷了水電,當然,也因著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不願意回去。
索性讓inda給他定了個長期酒店,等什麼時候物色好了樓盤,再重新買一套房。
inda雖然業務能力一般,但在休閑娛樂方面卻很是得心應手,租住的酒店套房也是一等一的舒適寬敞,各類傢俱一應俱全,俞文青在這兒住著,沒有一絲不舒服的地方。
蔣奇進門先環視了一圈,嘖嘖稱奇著:“你這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連烤箱都有,你要烤小蛋糕嗎?”
俞文青隨手丟了個抱枕砸過去,恰好砸在了他日漸豐腴的肚腩上,一下子就被彈開了。
蔣奇不滿地“嘖”了一聲,努力地吸了吸肚子,把肚腩收回去。
俞文青笑了兩聲,別有意味地說:“還是你的小日子過得比較好。”
“嘁,你懂什麼,我這叫幸福肥,幸福的人才能得到的。”蔣奇一面說著,一面刻意無比地顯擺自己手上的婚戒。
得瑟完了,蔣奇又苦著一張臉,伸手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軟肉:“唉,可惜了,沒多久就要跟你說再見了。”
俞文青挑了下眉:“怎麼?這才剛新婚就被嫌棄了?”
蔣奇彷彿被戳中痛處似的,猛然把地上的抱枕撿起來,朝著俞文青劈頭蓋臉地砸過去。
俞文青雙手一抬,靈巧地把抱枕撞了回去。
那柔軟的抱枕以一道優雅的拋物線精準地砸上了蔣奇,然而這一回,蔣奇卻沒反擊。
倆人都陷入奇異的沉默之中,半晌,蔣奇才終於打破靜默,盯著俞文青的兩條胳膊,短促地笑了一聲:“你這些年,還打著排球呢。”
俞文青也望著自己的胳膊,精神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抱枕砸過來的一瞬間,下意識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沒了,早就沒打了。”
蔣奇“嗯”了一聲,透過落地窗的玻璃看了看外邊的天色。
俞文青回來的這些天,天氣一直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歡迎他,日日都是豔陽高照、碧空如洗。
“出去轉轉吧,你不在的這些年,這邊變化挺快的,反正你要回來了,我帶你多看看,瞭解瞭解情況。”
這話說得既體面又正當,俞文青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蔣奇是開著車來的,他那輛騷包的亮橙色敞篷早在大學畢業那年就淘汰了,現在開的卻是一輛低調了許多的暗黑色轎車。
“轉性了?”俞文青稀罕地瞅了眼蔣奇,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這人大學時曾豪邁地一腳蹬上桌面,敞著胸懷對所有人宣告,他說黑色的車只有上了年紀的老頭才會買,像他這樣的大好青年,當然是怎麼鮮豔怎麼挑,怎麼酷炫怎麼買。
蔣奇繫好了安全帶,搖搖頭,輕輕笑了下,語氣裡似乎有些無奈:“不比當年了,畢竟長了幾歲,審美也跟著變了。”
這話聽得俞文青一陣心涼,彷彿周身都被人無端地潑了盆薄荷水,好半晌,他才張口:“你的空調開得太低了。”
誠如蔣奇所言,他不在的這些年,y市的確是日新月異節節高了,好些地方都變了樣,與記憶裡的差出了十萬八千裡。
然而沿街的商鋪雖然換了,街道卻仍是那個街道,抹了面、換了燈,大體格局卻沒改。俞文青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湧起感慨萬千。
記憶似乎又被帶到了過去,俞文青盯著車窗外的每一道風景,心頭卻一發不可收拾地念起沈從年。
他很快就悲哀地發現,這座城市實在是太小了,小到每一處都刻滿了沈從年的名字。
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像一壇敲了泥封的陳釀,隨著目光所及,香味越發醉人了。